再摘下一朵盛開在平原上的、最純淨的白花,供奉到蜀山大殿廣場前的石碑上,這樣就算完成了對他的紀念。
每一朵白色的小花,都是一枚歸天的靈魂。
離去前,紀迎寒親自來送彆。
汪文迪與之客套了幾句,又抱拳道,“還有兩件事希望紀掌門順手幫我了了。”
紀迎寒臉上依舊是那和善的笑容,應道,“此次合作,小友幫了蜀山大忙,有什麼事情,但直說就是。”
他擺手道,“紀掌門不必客氣,既然是合作,一碼歸一碼,算是扯平了,若沒有你們相助,我們解決藤原中呂也要麻煩許多。”
“小友言之有理,”紀迎寒也不推脫,跟著道,“不知小友所托何事?”
“我們走得急,第一件事,希望掌門能代我們祭奠一下蜀山的道友,除了薛道長之外,也祭奠一下此前犧牲的三位內門弟子。”他從容道,“第二件事,希望掌門能代我們去雪泥林中一趟,將白澤情況告知於我。”
“小友所言,都是易事,我記下了。”紀迎寒答道。
“多謝,那就此告辭,後會有期。”汪文迪笑道。
說罷,本轉身欲要離去,可發現張霏霏一直處在愣神的狀態,不知在想什麼。
他拉了她一把,邊往下山的道路走,邊喚道,“霏霏,霏霏!事兒我已經和掌門說了,你怎麼了?”
張霏霏回過神來,摸了摸臉,道,“沒事,我隻是在想巍哥和阿夏,他們隻是去查個資料而已,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和我們聯係?”
“也是……按理來說,有阿夏在,他們查完消息後就會立刻返回,”汪文迪想起在那山中朱夏交給自己的東西,皺了皺眉道,“算了,我們還是回去一趟,確認情況,也好放心行事。”
她隻應了一聲,臉上的神情並未放鬆下來。
汪文迪決計作法,離開蜀山後直接返回三清宮。
“不過有件事兒我想問問你。”他岔開話題,先使自己的語氣輕鬆起來。
她疑惑道,“什麼事兒?”
汪文迪道,“在鎖妖塔前,你當時處於昊天寶鑒的能量與招妖幡能量的碰撞之中,而且你還挨了招妖幡一下,心脈居然能一絲損傷都沒有,你這體質,都快趕上我了!”
“你說這個啊,”她臉上的哀傷神情更深了一分,移開了視線道,“是……那把紙傘,主動保護了我一次。”
他驚訝道,“你還沒和那傘上的靈力融合,它竟然就能主動護你?”
上官彆鶴的傘,他是領教過的,雖然敗在了他的雙劍之下,強力程度卻是顯而易見的,真要論起來,可能隻比聖器稍遜了一分而已。
“是啊。”她簡短道,好像不願再想起這件令人心思沉重的寶物。
兩人即將離開蜀山的靈力範圍,張霏霏深吸了口氣,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握住了他的手,想要通過這些小動作來告訴他,自己沒事。
她也換了個話題,道,“有件事我也很好奇,柳道長他……”
那日在雍州接到汪文迪傳音,說對方的目的在鎖妖塔時,他們本該馬上返回,但就在切斷傳音的那一瞬間,柳牧之就突然對她出手了。
一開始,她的確沒用全力。
因為日常被灌輸‘柳牧之是個醫者’的概念,以及他自己和其他人都親口強調過好幾次的‘柳牧之醫術高超,劍術十分一般’,所以她在防守之餘,腦子裡也沒停止思考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柳牧之很快找到了她的破綻。
然後步步緊逼、招招致命,打得她接二連三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還是勉強憑借著自己的靈力與金針金線,跟他對抗了許久。
在那個時候,她隻抓住了唯一的機會,問出了一句話。
“是因為柳溪嵐的死,你早就安排了這一切嗎?”
柳牧之的回答她也聽得清清楚楚,他說‘是’,接下來,她的金針金線就被擊破,她被強力的靈氣包圍,痛感深入骨髓,逼得她合上了眼睛、閉上了嘴。
直到再睜眼,她變成了眾多紙人中的一張。
“你這兩日都在安心養傷,有些事掌門和長老都和我說了。”汪文迪回握她的手,解釋道,“柳溪嵐隻是個導火索,他這麼做,不完全是因為她。”
“而且,也不是掌門處決了他。他是自殺的。”他沉聲道。
“這又是為什麼?”張霏霏不解道,“我越來越糊塗了。”
他道,“十七年前的大地動,地脈破裂,暴虐的魔氣四溢。蜀山也派出了弟子去解除這一場災難,其中就有柳牧之。他在救人的時候,被魔氣入體,奪走了視力。這魔氣非常強,一般人、一般的辦法根本無法祛除。”
這一點,柳牧之也親口說過,搞不好,自己就要死在這魔氣中。
“魔氣奪走的是他的視力這一點,”他腳底起了傳送陣,接著道,“屬於不幸中的萬幸。”
刹那之間,清光一閃,兩人已安穩的降落在了三清宮。
“你的意思是,原本魔氣……會置他於死地?”張霏霏追問道。
“沒錯,所有人都不知道,魔氣一開始就想殺死他,控製他的身體,並與他有一場爭鬥,失去視力,就是這場爭鬥的結果。”他答道。
三清宮看上去不像有人的樣子,進去一看,乾乾淨淨,除了資料庫中有被翻閱過的痕跡之外,剩下的隻有冰箱中多出來的食材、廚房裡擺的整整齊齊的、兩人份的餐具和洗乾淨的鍋碗瓢盆。
即使沒人,卻有人存在過。
張霏霏皺眉道,“他倆能去哪兒?”
汪文迪發散了自身的靈力,眉頭也沒鬆開,道,“跟我來。”
他拉著她的手,腳下的步子很快,又道,“同樣的,也沒人知道,柳牧之的劍,也在那場爭鬥中斷了。”
蜀山弟子的劍斷了,是要去劍閣彙報說明,再以特殊的方法修補或重鑄的。
但柳牧之沒有去說自己劍斷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