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不願意去城裡,剩下的陸晚再去多說也是沒用的。
李雲香逃不出徐家,要不來那一紙休書,她已經被徹底捆死在徐家了。
女人的這一輩子,便是如此。
成婚生子,伺候公婆,教育子女。
所得之功勞,最後不過是能入所謂的祖墳罷了。
可沒人稀罕那祖墳,李雲香也不希望。
她看到了那放在一旁的棉衣,有小孩兒的,也有大人的,是按照她的尺寸去做的。
眼眶驟然一熱,李雲香死死掐著自己的掌心。
自嘲道:“難為她還記得我這個娘,記得自己還有弟弟妹妹,舍得拿一些東西回來,我還真以為她要忘了自己還有娘了。”
她倒寧願小海棠不記得。
那孩子怎麼就不長心呢,她都對她這麼不好了,在城裡那些日子對她說的話,她是一句沒記住。
陸晚深深地看著她,目光平靜。
外頭的宴席已經快要接近尾聲了,今日灶房預備的飯菜有很多,幫廚的婦人們不斷地添飯添菜,這大抵是這麼多年來,他們吃過最滿足的一頓飯了。
不是家裡沒有吃不起,而是實在舍不得。
因為誰也不知道今日這一頓吃飽了,明日能否吃飽。
他們過多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骨子裡其實都是怕的。
倒也不是家家戶戶都能來吃的,那些被陸晚拉入了黑名單的人,便是想要過來蹭一口都沒門兒。
徐大順和徐婆子去了最邊上的席座,結果那方桌上隻有寥寥幾盤連油花子都瞧不見的炒白菜,當真是一點兒葷腥都沒有的。
碗裡的米飯不知道是放了多少年的陳米,發黑發黃,混著秕穀,實在是令人難以下咽。
徐大力當即扔了筷子想要發飆質問,人家隔壁桌上全都是肉菜大白米,怎麼到了他這裡,就剩下這些狗都不吃的東西了?
“徐大順,你就省省吧,人家宣義夫人能賞你一口飯吃都不錯了,你難道還看不明白嗎?”
“就是,真是個不長腦子的,你閨女都賣給人家了,人家還給你一口飯吃,你就該感恩戴德,可千萬彆沒事找事!”
徐婆子比徐大順稍稍有腦子些,更是連忙拉住了徐大順。
咬牙切齒地說:“你彆鬨事,她就是故意的。”
現在要是去找陸晚鬨,那就是在跟全村人作對,更彆說今兒縣老爺也在,要真鬨起來,免不得一頓好板子吃。
陸晚這一波籠絡人心實在是好,以後誰要是敢找陸晚的不痛快,那就是找了他們的不痛快。
所有人都想要去抱陸晚的大腿,偏生她又把距離掌控得很好。
除了請他們吃飯外,彆的恩惠是再也沒有了,也讓極個彆想要湊上去攀關係的人看清楚,她陸晚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要的。
最好不要去自討沒趣了。
眼看著那些人都要吃完了,徐大順心裡就跟貓抓似得,難受極了。
趁著空了一桌後,他連忙撲過去,抓起那沾了油水兒的盤子就伸出舌頭來舔。
“娘,你舔這個盤子,這個盤子還有肉沫沒吃完呢,娘你快舔!”
他實在是太想吃肉了。
剛拿到陸晚銀子的那兩天,他家頓頓都是肉,吃得他都不想吃了,結果銀子被偷了,鍋碗瓢盆也沒了,他連油花子都吃不著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