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相互的,人心也不是一天兩天就涼下去的。
在周文懷入獄的那一天起,他的兩個兒子就已經在商量著如何瓜分周家家產的。
沈蘊秀不會給他們絲毫機會。
他們已經成家了,有手有腳的成年人,為何不能靠自己去營生?
靠家族給的產業,坐吃山空一輩子嗎?
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沒有經曆過社會毒打的人,永遠不知道處世之艱辛。
陸晚將最後一副藥給魏明簌配好,她的身子已無大礙,慶王來雲縣,絕不是偶然。
他定然是已經有所動作,才會前來提前將魏明簌接走。
“藥材都已經配好,王妃回去按照方子上的煎服即可。”
此一走,往後是個什麼光景就很難說了。
王府的下人都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一箱一箱地往馬車上搬。
魏明簌眼眶紅紅的,她是一點兒都不想回滄州,雲縣她還沒有待夠就要走了。
她不是舍不得雲縣,是舍不得雲縣的陸晚。
“往後,王妃多多保重。”
雲縣風沙一起,就是漫天的黃沙,天際的雲就像是要掉下來似得,一層層地往下壓。
乾燥而悶熱的天氣,卷起一陣陣裹挾著沙礫的風浪擊打在她的裙擺上。
險些叫風沙迷了雙眼。
魏明簌是個極有涵養之人,她知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她與陸晚即便再不舍,也終有分開的這一天。
“宣義夫人也要多多保重。”
“你是個極好的人,上天會保佑你的,一定會保佑你的。”
魏明簌不舍地看著陸晚,她多麼希望陸晚能和她一起前往滄州。
可是不能。
正如滄州有她念著的人,那麼雲縣也有陸晚念著的人。
“上天也會保佑王妃的。”
“滄州所有能種的糧種,我都已經打包裝好,諸位糧節使隻需得按照我說的法子去種,來年滄州定會迎來大豐收的。”
糧節使們從雲縣獲得了很多的糧種,兩季水稻種子,以及各種高產量的番薯山藥土豆等。
還有一些果樹苗,他們想要什麼,陸晚就給什麼。
左右是造福蒼生的事兒,她沒有理由不給,更沒必要去藏著掖著,隻有老百姓吃飽了,才有力氣去抵禦外敵。
至於內戰……
那不是她該考慮的事情,她不是國之棟梁肱骨,更不是能肩挑大梁之人。
她不過是個隻會種田,做點兒小生意的普通婦人罷了。
天下無餓殍,世道才會穩。
“夫人給的種子,我們一定會遵照夫人的法子去種的。”
“如果來年真的迎來了大豐收,咱們滄州的百姓們就再也不愁吃不飽飯了!”
慶王冷笑:“隻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王爺,您說什麼?”
風很大,把他的聲音都吹散了,魏明簌沉浸在自己與陸晚分離的不舍中,未能聽清楚他的話。
可陸晚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陡然一沉,如墜冰窖般渾身發冷。
黝黑的眸子直逼慶王,這是她第一次直視慶王,不帶絲毫畏懼膽怯。
“沒什麼,明兒,該走了。”
慶王抓緊了魏明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