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貨郎一家老小,全都整齊劃一地躺在床上沒了生息。
外麵是呼嘯的寒風與紛飛的大雪。
他們站在門口看著屋子裡的景象,渾身冰冷,比那飛雪還要冷。
寒風裹挾著飛雪拍打在窗欞上,似那細碎的嗚咽。
他們早就已經青白沒了血色的臉上凝固著安詳的睡意,仿佛真的隻是睡著了一般。
而爐子裡還殘留著煤炭燃燒的餘燼,仍然在他們來臨時,散發著一絲致命的氣息。
他們是在睡夢中死亡的,年幼的孩子們身上還裹著棉衣,貨郎挑貨的貨筐裡還有他從外麵給孩子們帶回來的飴糖。
大概是想等孩子們早上醒來再給他們吃,以及一些常見的小玩意兒,撥浪鼓,做工並不精細,甚至算得上是粗糙的絹人。
陸晚靜靜地看著,走上前摸了摸那年幼孩子的臉,尚有餘溫,卻早已沒了心跳和呼吸。
她輕輕閉上眼睛,最後睜開時,環顧這屋子裡的環境,窗戶緊閉,爐子裡的餘燼還在。
屋子裡殘留著煤炭燃燒的氣息。
便是那氣息,奪走了他們的生命。
“宣義夫人……他們都死了。”
都死了。
一個都沒能活下來。
年幼的孩子躺在大人的懷裡,緊緊環抱著,卻沒想到,那是最後的溫暖。
“宣義夫人,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煤炭中毒。”
陸晚語氣平靜,卻在那平靜之中,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悲傷。
“煤炭中毒?”
他們看見了還堆積在角落裡的蜂窩煤。
“是那些蜂窩煤嗎?”
“可是宣義夫人,您不是說,那些蜂窩煤沒有毒嗎?”
是啊,沒有毒,他們又怎麼會因為煤炭中毒而亡?
這樣的慘劇,本不應該發生的啊。
可這樣的慘劇在今日,並不止貨郎一家。
“把那些蜂窩煤都帶走,查清楚是從何而來的。”
“這些煤炭,不是宣義夫人您……”
“我們的煤炭尚在製作中,不曾對外出售,查一查是不是有人從製煤坊裡偷的。”
而且她對自己的蜂窩煤很有信心,是完全沒有毒的。
毒性早就釋放完全了的,根本不會產生毒氣。
那麼這些有毒的蜂窩煤,又是從何而來。
很快,蜂窩煤毒死人的消息不脛而走。
因為一夜之間被毒死的人,就高達數十家之多。
一時間城內人心惶惶,人們從一開始的期待變成了驚恐。
“不是說沒有毒嗎,怎麼會毒死了那麼多人?”
“我早就說過女人不可信,你們蠢偏生要信,現在好了,鬨出人命來了,我看你們這群蠢貨以後還敢不敢去買她家的東西!”
“那沒有毒的蜂窩煤,都是賣給達官貴族的,她能製出沒有毒來的煤賣給咱?動腦子想想吧!”
這些很是‘清醒’的發言,似乎在一瞬間就‘點醒’了不少人。
他們開始紛紛懊悔,自己為什麼要去相信一個女人。
所幸他們並沒有去領取那免費的煤炭,這免費的東西,果然沒有幾個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