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殺了我吧!”
“娘,兒子不想活了,兒子真的不想活了,兒子好痛……”
“娘,求你了,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半生不死的人,最是痛苦。
因為她們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夫人……”陸晚身邊隨行的人見此情景,皆是麵色煞白,根本不敢再看。
那苦苦哀求著想死的青年,下半身已經被砸爛。
年邁的婦人卻舍不得白發人送黑發人,死死抱著,雙眼無神卻悲傷,他們連哭都是沒有聲音的。
“兒啊……”最終也隻能化作一聲聲歎息,消散於天地間。
那一聲又一聲的歎息,似是死難者拚儘全力傳達的哀嚎,生者痛苦,死者哀嚎。
“夫人,他還有救嗎?”
陸晚搖搖頭:“沒救了。”
“最多不過今日下午就會斷氣。”
難民點人滿為患,生還者拚儘全力都想要活下去。
給什麼吃什麼,粗糠麥麩觀音土,隻要一切能夠咽下去的東西,他們都吃。
因為在此刻,已經沒有什麼活著更重要了。
光著腳和屁股的幼兒在地上爬行,一張稚嫩的臉凍得發紫。
陸晚正要伸手,一隻腳比她的動作更快,直接將那地上的孩子踢開。
“滾開滾開,快些滾開,莫要擋了郡守夫人的道!”
那孩子被踹了出去,如同破布玩偶一樣重重砸在地上,連哭都沒了聲兒,隻剩下嘶啞的啜泣。
郡守夫人……
與這裡的淒涼之景相悖的是,那豪華的馬車裡傳來食物的香氣,茶水的清雅。
還有……嬉鬨笑語。
“是郡守夫人,是郡守夫人!”
“郡守夫人,求求您賞點兒吃的給我們吧!”
“郡守夫人,您看看我家孩子,她快死了,求夫人發發善心,救救我們吧!”
受災麵積太廣,災民太多,滄州的物資是不夠分的。
好多人連難民點都擠不進去,更彆說去搶奪食物分發資源了。
“外麵吵吵鬨鬨的煩死了,你們都是乾什麼吃的,還不快將這些賤民弄開!”
“擋了郡守夫人的馬車,不想活了是不是?”
馬車裡傳來女人趾高氣昂的聲音,在馬車前開路的人立馬揚起棍子就開始往那些災民們身上招呼。
是一點兒都沒有客氣的。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願意放棄。
豪華的馬車裡,坐著貴太太,那貴太太哪怕隻是從指縫裡灑出來一點兒不要的東西,都能成為他們的救命稻草。
可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好人。
包了鐵皮的棍子落在身上是很疼的,一棍子下去,能把人骨頭砸斷。
“郡守夫人真是好氣派,好威風。”
“停!”
馬車驟停,那一隻穿金戴銀的手拉開了簾子,看見了一身素衣的陸晚。
她身上僅罩了一件同樣素色的披風,大雪落在她的身上,無端給她眉宇間添了幾分淩厲。
“是你?”郡守夫人記得陸晚。
之前在慶王府的中秋宴上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