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縣的城門破了。
他們聽見了,聽見了城門破碎的聲音,聽見了城牆倒塌的淒厲哀嚎。
叛軍如同獸潮湧入城中,燒殺搶掠,搶占地盤。
雲縣的城牆上掛上了慶王的戰旗,高高地飄蕩在這陰沉沉的天空之中。
沒來得及逃出去的人終究還是淪為了這座城的冤魂,哀嚎哭喊,聲嘶力竭……
他們一路南上走了三天。
所到之處,全是戰火留下來的痕跡,路上都是逃難的,一座城接著一座城被戰火侵蝕,被屠殺,被鮮血塗滿城牆。
這一路走來,想要尋一個安身之處都難,所到之處的村落,無一例外皆是被屠殺乾淨了。
她想過慶王心狠手辣,卻沒想過他連村子都不會放過。
有人赤腳都在雪地裡,那一雙腳早就已經被凍得麻木沒有知覺了,不知道到底是疼還是不疼。
一腳下去,便是一長串的血印子。
大雪漫天,放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頭,也看不見希望。
陸晚帶著金枝走在隊伍的最後麵,難民們剛開始是漫無目的四處遊蕩,如同孤魂野鬼般,一具具行屍走肉行走在雪地裡。
後來他們便有目的地跟在一個人後麵,漸漸地,逃難的隊伍也就壯大了起來,遠遠望去,猶如一條蜿蜒的長龍。
這就算是如此,這一路也並不會平靜祥和。
偶爾遇到前來掃蕩的軍隊,難民們四處慌亂躲避,丟兒丟女丟老娘。
此刻他們也顧不得彆的了,隻想著自己能夠活命。
“金枝,醒醒。”陸晚輕輕拍了拍金枝的臉蛋兒,她趴在馬背上,身上裹著厚厚的毯子。
陸晚沒敢把棉衣拿出來讓她裹著,因為這一路走來,短短三天時間就凍死了不少人。
自己有點兒好東西是絕對不敢拿出來的,否則那就是在給自己招惹禍端。
所以隻能隨便找了條看上去不是那麼紮眼的毯子給金枝。
她的唇已經乾裂起皮了,陸晚悄悄給她喂了一口靈泉水,這才讓她好受了些。
金枝在高燒。
就算是再堅強的她,一旦生病也隻能讓阿娘來照顧了。
到底還是個孩子,一生病就渾身難受,吃也吃不下。
這條隊伍人太多了,陸晚不好施展,對金枝說:“待會兒我們慢些走,有人盯上了咱們的馬。”
“得落在後麵,我們走另外一條路,不能和他們一起走。”
在這逃難的路上,每個人都很艱難,若是能有個馬匹牛車或者騾子什麼的,會輕鬆不少。
“都聽阿娘的。”
“乖,把藥吃了,再睡一覺就能好了。”
“嗯,謝謝阿娘。”
陸晚在前麵牽著馬匹,佯裝出在雪地裡走得十分艱難的模樣。
這長長的隊伍中有人看見她們就兩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卻牽著一條膘肥體壯的紅鬃馬,定是有錢人家裡逃難出來的。
身上說不定就藏了吃的,要是能搶來她們的馬還有身上的衣服,逃難路上,這個冬天說不定就能熬過去了。
不過這才第三天而已,時間不算太長,他們心底的欲望還能被良知壓住。
可一旦時間久了,他們看不見希望,隨身攜帶的糧食吃完,他們就會盯上隊伍裡看上去條件不錯的人。
這一點陸晚是非常了解的。
所以當務之急,是必須和這群人拉開距離,自己走另一條路,不與他們為伍。
況且,他們本來說好的是出了北門,一路往南,她去找王貞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