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糖雲縣以前原本是沒有的,可自從宣義夫人來了後,這糖就家家戶戶都能吃得起了。
不再是從前那樣,糖成了普通老百姓眼中的奢侈品。
“你……”呂氏被噎得無話可說,半晌後擦淚,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眼底的一抹恨意。
說:“若你父親還活著,我們在城裡的日子何至於此?”
“東躲西藏,還要四處逃亡,三郎……”
“所以姨娘覺得,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叛軍難道不是父親開了城門迎進來的?還是說姨娘覺得,父親破門迎敵,與蠻子勾結,乃光宗耀祖之事?”
呂氏的情緒激動了起來,她似乎不喜歡任何人去說林柄呈的不是。
她的骨子裡,是個很‘傳統’的女人,嫁於林柄呈為妾,那麼這輩子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哪怕林柄呈對她多有冷落苛待,可那終究是自己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父親,這之間的羈絆是割不斷的。
林淮生喪心病狂殺了自己的父親,以為是大義滅親,實際上卻是大逆不道,泯滅人性。
“就算你父親不這麼做,叛軍入城那都是遲早的事情!”
“三郎,你怎會變得如此冷漠絕情,他是你父親,是你父親啊!”
“如今你看著我與你外祖父母到處躲藏,你心裡就滿意了是嗎?”
“若你父親還在,至少我們還能得到他的庇佑,那些叛軍不會對我們怎樣,可現在呢,我們要躲著那些叛軍,像隻老鼠一樣生活著,你滿意了?”
呂氏情緒格外激動,看向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兒子,而像是在看仇人。
事實上,現在林淮生對她來說,也的確是個仇人。
殺夫仇人。
可偏偏他又是自己的兒子,所以呂氏很糾結,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這件事情。
她雖為妾室,可也出身清白,是林家用一頂轎子抬進去的妾,不是偷偷摸摸買回去的賤妾。
“是,兒子滿意了,兒子現在……很滿意。”
林淮生低低地笑了起來,他麵容蒼白病態,就連那笑容都是蒼白的。
氣若遊絲,似命不久矣。
“你……”
呂氏看著他這般模樣,又不免心疼。
開始後悔自己說了狠話,到底是自己給了他這樣一副身軀,自小湯藥不絕,連正常的奔跑都做不到。
可她該怎麼辦呢?
如果能,她倒寧願自己去替了他的病痛,還他一副健康的軀體。
呂氏現在就是這樣矛盾。
可說出口的話,依舊帶著刺向他的尖刺。
“三郎,你怎會變得如此心狠手辣,我隻願從未生過你,想來你也就……”
“兒子倒也希望,不曾從姨娘肚子裡被生出來。”林淮生的一句話,徹底讓呂氏愣住了。
“姨娘不是很喜歡說這些話嗎,那兒子就說給姨娘聽,姨娘心中可歡喜了?”
“外祖父母若是不肯離開,那就讓他們留在這裡,姨娘也不肯跟兒子走嗎?”
他的眼神平靜,沒有絲毫怒氣,仿佛是最尋常不過的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