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氏店鋪離去,鐘隱回了兵部。
處理完年休前最後的事宜,便乘坐轎子,匆匆趕回宅中。
回到宅中,在仆人和轎夫驚訝的目光中,提著沉甸甸的錦盒進入後宅書房。
卻見鐘李氏早在書房內等著自己。
鐘李氏第一時間狐疑的看了看鐘隱手中錦盒。
自家相公從外麵帶東西回來,十年難得一見。
而且,此錦盒一看便是禮盒來的。
“相公可去了那錦衣衛百戶的鋪子?”鐘李氏與鐘隱成親多年,自然不會轉彎抹角,開口便開門見山的問。
鐘隱苦笑看了看鐘李氏。
知夫莫若妻。
儘管自己沒說去見蘇陌,但顯然鐘李氏早有所料。
他放下巨大的,極其引人注意的錦盒,輕輕點了點頭。
鬼知道蘇陌會來這一出。
如此大的錦盒,他都不敢帶去兵部,隻能放在轎子之中。
“那錦衣衛百戶如何一個說法?”鐘李氏馬上又問。
鐘隱臉色頓時微微一變,忍不住哼了一聲,低罵道:“那小子好生狡詐!”
鐘李氏愕然:“此話怎講?”
鐘隱沒好氣的道:“老夫中此子的計了!”
“那封信函,定是此子故弄玄虛之舉,騙老夫過去給他鋪子添光!”
鐘李氏聞言,也傻眼起來了。
鐘隱又氣鼓鼓的罵一聲:“你說這小子,都找了葉問山還有白城郡主過去,連陛下都親自駕臨,還此般戲弄老夫,著實可恨!”
鐘李氏頓時瞪大眼睛,失聲叫了出來:“什麼?”
“陛下也去了?”
“還有……葉問山竟也在場?他不是關大理寺獄嗎?”
鐘李氏差點以為自己聽錯。
一個錦衣衛的鋪子開張,陛下竟不顧身份的親自前去捧場,簡直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還有,葉問山不是惡了陛下,被關在大理寺?
怎也去了?
鐘隱吐了口氣:“看來,陛下對此子的信重寵溺,還遠在老夫估計之上!”
“另外,葉問山已經被陛下放出來了,隻不過老夫也不知何故。”
他眉頭皺起,老臉露出不解之色:“陛下與葉問山相見之時,也仿似無事,著實令老夫奇怪!”
鐘李氏思索片刻:“你說葉大人會不會跟陛下服軟了?”
鐘隱愣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應當不會吧?”
他語氣也不是那麼確定:“葉問山脾性,老夫還是比較了解的。”
“此人脾氣比老夫更硬,是認死理的,當初進了北鎮撫司,都不曾低頭認錯,何況現在關大理寺獄。”
鐘李氏搖了搖頭:“但總不能是陛下錯了!”
“若無故將葉問山放出來,豈不是承認……”
她後麵的話不敢說,但鐘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若葉問山不認錯便將葉問山放出來,證明他說女帝得位不正是對的。
陛下豈能這樣做!
兩人又琢磨一陣,卻一無所得,最後乾脆不去想了。
兵部尚書而已,又不是首輔蕭淵、天官賀絳,勞這個心做啥?
鐘隱目光落在錦盒之上。
打開錦盒,赫然見到,裡麵是塞得滿滿當當的羊毛衣物。
將羊毛服拿出來,足有四套之多,每一套都是外袍、裡襯、褲子齊備,隻款式不一樣。
錦盒最裡麵,還有個一尺見方的楠木小盒子。
鐘隱狐疑的打開盒子,然後又愣住了。
裡麵赫然是兩個極其精致的小瓷瓶。
鐘李氏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這是……香水?”
她吃驚的看著鐘隱:“據說香水兩百多兩銀子一瓶,好多官宦命婦到處求取!他怎會送你香水?”
“再者,這些衣物也不便宜吧?”
“若給陛下知曉……”
鐘李氏知道女帝對官員受賄,向來是深惡痛絕!
鐘隱擺擺手:“陛下應是知曉的,陛下也收了這禮盒,不過香水還是得找個機會還回去。”
鐘李氏臉上忍不住露出不舍之色,但也沒說什麼。
鐘隱又看了看袍服。
卻見男女款式各兩套,然而大小不一。
他又忍不住暗罵一聲!
看袍服的大小,分明是給自己與夫人,還有李氏出嫡長子、幺女準備的。
這些錦衣衛真個無孔不入,鐘家人的情況了解得一清二楚。
鐘隱當下便穿上羊毛外袍。
袍服入手柔軟,與硬邦邦的羊毛觸感截然不同,穿上去沉甸甸的,可見用料實誠,也相當的貼身,尺寸大小恰到好處。
片刻之後,鐘隱便感覺身體隱隱發熱,甚至有汗珠滲出。
當下讓人把書房炭盆去掉。
竟也感覺不到多少寒意!
“果真保暖!”鐘隱暗歎一聲,“真不得不佩服那小子。”
“其他佞臣,隻會媚上,甚至禍亂朝政,此佞臣是真有本事!”
他頓了頓,又歎聲道:“將無用的羊毛變廢為寶,製成保暖衣物,乃福澤萬民,於天下有功!”
最後鐘隱吐槽一句:“就是賣得太貴!”
鐘李氏也好奇的穿上羊毛服。
她這套羊毛裙服,樣式比較傳統,唯獨袖口收緊,不過恰是如此,更為保暖,且日常行動更為便捷。
她身上本穿了厚厚的好些件衣服保暖,沒多久,也感覺身體暖烘烘的,頓時忍不住驚訝道:“此衣確實保暖得很。”
“其價幾何?”
鐘隱回想了一下店裡的標牌,便道:“一整套下來,應需十數兩銀子。”
鐘李氏脫口而出:“如此便宜?”
鐘隱微微一愣:“十數兩一套還算便宜?”
“這都能買尋常袍服三套了!”
鐘李氏沒好氣的白了鐘隱一眼:“三套尋常袍服,都不如這一件羊毛服保暖!”
“皮毛製成的衣物倒不差,問題那等皮毛袍服、大氅價格更高!”
鐘隱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聽到鐘李氏這話之後,他才明白,為何蘇陌的羊毛衣鋪,一個時辰就能賣出好幾百兩銀子的羊毛衫!
鐘李氏愛不釋手的又看了看穿著的袍服:“哎,穿了這羊毛服後,裡麵無需穿臃腫的裡衣了,平時行動都方便許多。”
“說著有點熱了,妾身回房把裡衣去掉!”
鐘隱沉聲說道:“等等!”
“順道把這兩套衣物給恒兒、藥娘送去!今晚宮宴正好用得上。”
蘇陌給羊毛衫他,是要他打廣告的。
一家大小,穿羊毛服參加宮宴,也正好表明自己的態度。
女帝自然會看在眼中。
鐘隱妾氏不少,庶出的兒女也多。
不過,不能把庶子帶宮中去。
大武重禮,小輩中,有資格出席宮宴的,隻能是嫡出子孫,這也是朝廷的不成文規矩。
鐘李氏點點頭:“藥娘已桃李年華,卻一直不曾尋到合適的婚配對象,真個愁死妾身。”
“正好借著這次宮宴,看是否有合適的官宦子弟,為其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