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遠,你可曾記得少時王府,你我二人不過十五六歲的光景,秋獵晚歸,路過山林。朕的馬忽受驚狂奔,頓時與侍衛失了聯係,怎料林中竄出一匹孤狼,躍身咬住馬頸,馬兒吃痛將朕甩了出去,朕在一旁眼見孤狼將那馬兒開膛破肚,可那畜生竟不滿足於此,還踱步向朕走來,剛巧你策馬前來。”
“臣當時持火把隻身趕到時,陛下身染馬血,卻眼神淩厲,絲毫不懼孤狼,正持劍與其對峙。”
“是也,那時真年輕氣盛,我倆竟自覺有力與其廝鬥一番,也未曾想周圍是否還有狼群。所幸侍衛們循著火光找到了我們,將那孤狼當場射殺。”說著青陽修目光遇見飄向遠方,神色頗有些悵然,年少時光已逝經年,雖如雲煙卻仍不住回望,轉眼已是兒輩意氣風發之時。
青陽修愣神片刻,繼續說道“昔有沐遠與朕鬥孤狼,僅有其女攜伴斬野豬,好,沐遠,你這女兒真將門虎女。清陌,待你成年,朕許你做禦前侍衛可好。”
“臣沐遠,多謝陛下抬愛小女。”
“臣女沐清陌,叩謝主隆恩。”
“有勇無謀,幸好今日陛下福澤延綿,庇佑了你,還多虧歆家姑娘和兩位少俠出手相救,令你僥幸脫險。不然你可還有命接受陛下的賞賜。”跪地謝恩的沐遠埋頭教訓道一旁的沐清陌。
聽到父親的話,沐清陌忽的有些後怕,不過當時自己一心隻想獵殺野豬,在春獵中傲視群雄,全然未考慮若無人相救,而自己力竭掉下樹去又該是什麼光景。
趕緊叩謝主隆恩,拜謝歆子希、蕭顏和司馬良,然後就隨趕來的家仆回帳中處理傷口。
“所幸隻是破了些皮,你個憨貨,你父親說你勇無謀可真沒冤枉你。野豬氣力那麼大,當然是躲起來用箭偷襲,仍它狂怒四處奔走,待它失血力竭倒地再現身用匕首給它致命一擊。哪有人上來就用匕首的。你娘我年少時也曾獵得一匹野豬,可不曾如你這般狼狽。”聞玉澤一邊心疼的為女兒上著藥,一邊又忍不住開口教育道。
“母親好計策,女兒受教了。”在腦中演練了一下母親所說,感覺甚是有理,沐清陌趕緊低眉順眼又略帶討好的回著聞玉澤的話。
“可母親,女兒就沒有半點值得您稱讚之處嗎?皇上方才還誇我將門虎女呢。”沐清陌穿好衣服,將頭靠在聞玉澤膝上撒嬌道
“好,我們家清陌,英勇有餘卻思慮欠周,但仍不失我將門風範。你舅舅得知此事,一定會誇讚你的。”
“女兒很久未見宇舅舅了,女兒記得小時宇舅舅還曾教女兒打拳呢。”
母女兩人正溫情著,帳外有人稟報,說司馬姑娘一眾人前來看望。沐清陌趕緊起身,整了整衣衫,讓守衛領他們進來。
“給聞伯母請安”
“不必多禮,我去看看清歌可午睡起身,你們快來坐吧”
待眾人目送聞玉澤出帳,司馬娉婷蹭蹭小步跑到沐清陌身前
“清陌,你怎樣了,傷口可還嚴重?”
“清陌,你當時被那野豬摔落在地,可嚇壞我了”歆子希也快步走上前來
司馬良、蕭顏雖不便近身,但也投來關切的目光。
“無妨,皮外傷,太醫已經來看過了,母親也替我上過藥了。晚宴我可要多吃幾口這野豬,叫它今日猖狂。”沐清陌呲牙笑道。
“無礙就好,清陌你可知這大葉圍場旁邊有何處?”司馬娉婷忽然神神秘秘的湊近說道
“何處?”
“神衹宮舊跡。”
“此事可當真?可是前朝秘史裡麵的那個神衹宮?”
“千真萬確,子希表哥說的”
“是也,大葉圍場所在大葉縣,在前朝時期,並非皇上,也就是當年青陽王爺的封地範圍,此地官役趨炎附勢,效仿朝中好事官員,奴役百姓在此地修建神衹宮。後前朝各地百姓積怨難平,先後有起義者,大葉一地百姓隨即響應也揭竿而起。而後,皇上路過此地百姓歸順才劃為定陶國土。春獵圍場每年都換,上次皇上來大葉圍場狩獵已是十年前,你們不知這裡有神衹宮舊跡,也是正常。”蕭顏隨即解釋道。
“何以陛下路過此地,百姓就歸順了呢”歆子希感到有些疑惑。
“此事我也有所耳聞,前朝末年,多地修建神衹宮抽調苦力,許多農戶家中缺少男丁耕作,又逢大旱,百姓尚無存糧自保,官府卻還在課重稅,時有落草為寇者,國中零星開始有起義之事。當年皇上治下物資充足,百姓歸順,附近流民紛紛前來避難。但是大旱災民過多,物資存糧捉襟見肘,於是準備攜護衛進舊都麵聖,向故熵顯王進諫,開國庫,減稅負,發糧食救濟災民。大葉乃當時皇上必經之地,路遇家眷是被收留流民的起義軍,這些起義軍乃被拉去修神衹宮的壯丁,日夜辛苦勞作還要被官役克扣口糧,若因無力倒下還要受鞭笞。受儘折磨的勞工們聽聞家中親眷在大旱中已流離失所,憤起用手中蓋房的工具殺了工頭,搶了糧食,搶占了地方府衙,準備去書信讓親眷過來相聚。
當時皇上勸說這些起義軍,搶占府衙並非長久之計,待他麵聖後朝廷發了救濟糧,免了稅負,他們就能夠家人重聚,回到故鄉繼續生活。這些起義軍就歸順了皇上。後舊都宮亂,大葉百姓主動依附於定陶,後才有了定陶的大葉圍場。”司馬良順著蕭顏的話繼續給眾人講解道。
“這熵顯王怎如此可恨,看前朝秘史的時候隻道是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皇帝,沒想到真相更是這樣讓人心驚,活該亡國。”沐清陌氣得握拳錘向床榻。
“哎呀,清陌莫氣,子希表哥方才說神衹宮,就在圍場附近,驅馬僅兩炷香的功夫。你就不想看看書中的神衹宮是何模樣嗎?”司馬娉婷正坐於沐清陌床榻旁,見她有些忿懣,趕緊用手給她扇扇風。
“好,待我用過午膳來找你們一同前往。”一聽到可前往書中之地朝聖,沐清陌頗為心動。
果然如蕭顏所說,眾人驅馬不多時,淌過營地西邊的小溪,延蜿蜒小道上山,不多時,行至山頂,眼前豁然開朗。
當年勞工們雖奮而起義,但也未破壞其辛苦建造的神衹宮,因而沐清陌等人也還得以見識到這尚未建好的宮殿。多年未曾有人照料,斑駁的外牆爬上了好些青苔,順著殿口正道向裡走去,各回廊旁的房屋雖都隻搭好了梁柱,但這神衹宮整體占地甚廣,可見當時設計之奢靡。宮殿正中是一片空曠的廣場,中間壘有高台,台前地麵用朱砂寫著“降仙台”。五人順著台階攀至台頂,這降仙台較周圍外牆和房屋高出許多,山下景色淨收眼底,山下樹林,草場營地,東邊狩獵林,再遠一些北麵的大葉縣城牆也能窺見一二。
午後的陽光還是有些刺眼,雖有暖風拂麵,但五人望不多時,覺這陽光曬的身上微有些發汗,便緩步拾階而下。
“這宮殿也忒大,我左丞相府也未能與其相媲美,佞臣為討好熵顯王真是竭儘所能。”
“不知那妖妃菱可還有殘存畫像,真想見識一下,禍國殃民的妖妃菱究竟該是何等天人之姿。”沐清陌言語間頗有些遺憾的味道
“妖妃菱,乃前朝國都第一舞姬,膚白勝雪,口若朱丹,身材玲瓏有致,舞姿更是輕盈如林鳥,柔軟如楊柳。”司馬娉婷流利地背出了話本原文。
“可就算這妖妃菱再美,前朝亡國也非其一人之力可得”歆子希覺得前朝秘史中所述有些誇張。
原本默不作聲,走在三位小姑娘身後的蕭顏,聽到歆子希的話,不由說到。
“阿顏去年隨父雲遊,途徑狄戎北城,說來慚愧,阿顏竟水土不服病倒了,父親帶我到城中醫治,誰知又遇嚴冬,患了風寒,便在醫館小住數月療養。那醫館由一女大夫和她年幼的侄子所開,女大夫妙手仁心,頗受當地百姓敬仰。她那子侄同我甚是意氣相投,我倆均視對方為知己。某日閒聊談及前朝妖妃一事,那少年說他姑姑乃前朝舊人,後宮亂逃奔出宮投靠兄長,他姑姑告訴他妖妃菱乃是權謀的犧牲品,所謂妖妃禍國隻是前朝權貴欲顛覆朝野的愚民說辭。蠱惑熵顯王尋丹問藥、大興土木,實則另有其人。”
眾人聽聞蕭顏所說頗有些震驚,可歎菱妃絕世紅顏,竟被這奪權陰謀推至風口浪尖之處,受百姓唾罵多年。但前朝之事,如今諸多傳聞多為搏人眼球的戲說之詞,真真假假誰又能分辨。
“看來這前朝秘史所述,也並非是本語在序中所述句句屬實”本語鐵杆書迷沐清陌和司馬娉婷癟嘴相識歎了口氣。
“既是話本,又何言句句當真呢?”歆子希在一旁調笑起懊惱的司馬娉婷和沐清陌兩人。
五人又在神衹宮舊跡逗留多時,見天色漸晚,便啟程回營。
“司馬兄,今日與司馬兄初見時,就覺司馬兄這姓氏頗有些耳熟,現才忽然想起緣何耳熟。”原本一前領路的蕭顏,忽然想到些什麼,驅馬行至隊伍後端的司馬良旁。
“阿顏,彆如此見外,我們也是交過手的好兄弟了,叫我阿良就好。”
“阿良,不知刑部雲錦司雙傑,司馬辰,司馬景兩位員外郎,與阿良可有關係?”
司馬娉婷聽到自己大哥二哥的威名,也湊上前來。
“那是我家大哥二哥,你可有何事找他們?”
“真是久仰大名,未曾想雲錦司雙傑竟是阿良兄長。素聞雲錦司雙傑善斷案,聯手破獲無數奇案,阿顏聽說元洲隴縣最近發生了件奇案,元洲刑部司已將兩位大人派了過去。”
“是何奇案?”一旁的沐清陌和歆子希聽到奇案二字,頓時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