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身上有一半狗的血液,倒是比狼要更加親人,寧竹見它似乎是把自己當成母狼的替代了,有些黏人,應該不會亂跑,就將它放了下來。
小狼果然亦步亦趨地跟著。
寧竹剛才抱它的時候檢查過了,母狼將唯一還活著的孩子照顧得很好,小狼身上毛發略顯淩亂,但是很乾淨,沒有跳蚤,也沒有受傷。
小小一隻上手還挺沉,就是肚子癟癟,看樣子應該是地動之後就沒有進過食,身上還殘留著奶味,但是牙齒已經有些鋒利了,想來是才斷奶不久。
這是好事,畢竟如今這條件,寧竹可沒有本事去給它找奶。
寧竹找出一個還算乾淨的破碗,從竹筒中倒出一些水,又撕碎烙餅泡進碗裡。
小狼狗將頭埋進去,吃得發出呼嚕嚕的動靜,蓬鬆的尾巴也搖起來。
寧竹捋了捋它的頭毛。
“好了,以後就跟著我吧。”
小狼“嗷嗚”一聲,舔了舔她的手心。
回去時候就變成了一人一狼。
寧竹帶著小狼沿著來時的路走,想順便知會季元武一聲,等會兒不用再來找她。
小狼狗腿還比較短,肚子上的毛都蹭臟了,寧竹手上拿著東西也不方便抱,隻好將它放在胸前,用外衣兜著。
因為剛剛才發生過餘震,空氣中的塵土味越發濃重,隱隱夾雜著腐爛的氣息,讓寧竹忍不住皺了下鼻子。
越往外走人就越多,街道兩旁多是無家可歸的百姓,有的雙眼空洞,仿佛行屍走肉;有的抱著僅存的財物坐在地上發呆;有的跪在廢墟麵前,掩麵嚎啕大哭……
突然,寧竹聽見背後傳來喊聲。
“快讓開!彆擋著!”
兩個壯漢抬著什麼匆匆而過,她瞥見木板上麵用滿是汙漬的麻布蓋著,僅在邊緣垂下一隻青紫烏黑的手,指甲蓋翻起,指縫裡是血汙泥土。
寧竹眸色微暗,默默加快了腳步,朝著季元武負責的地方去。
眼下還沒到休息的時候,幾個官兵正帶著災民在廢墟中挖掘,旁邊清理出來的空地上,擺著幾具用破布蓋著的屍體。
不遠處有書吏正在做著記錄,周圍還有許多打聽消息的百姓。
此時,粥棚那邊走來一位官兵,喊了聲。
“休息一刻!先用飯!”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午時,往常說放飯時,人們早就蜂擁而去,今日去領粥的人卻寥寥無幾,甚至有幾個漢子正彎著腰大吐特吐。
季元武眼尖看見了寧竹,快步朝她走過來。
等人走近了,寧竹才注意到,早上還好好的漢子,看起來憔悴了許多,眼睛裡都是血絲,嘴上還生了個大水泡。
“季叔,那邊已經沒剩什麼東西了。”
季元武點點頭,聲音沙啞:“好,那我就不去了,你路上彆逗留,快些回去。”
寧竹應了聲“好”,又問道:“有承哥兒的消息嗎?”
提起這個,季元武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沉重,他眉頭皺起,搖了搖頭說道:“我已經托那幾位官兵幫忙留意,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今日他直麵了眼前的殘酷,隻覺得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至少沒有找到屍體,人就有可能還活著。
“季叔?”
季元武回過神:“跟你秀姨說,沒事的。”
寧竹“嗯”了聲,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季元武這才發現她懷裡還有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咦?哪裡來的狗崽?長得還挺精神。”
“路上撿的。”
小狼狗的顏值不錯,就是脾氣屬實不怎樣,直接對著季元凶神惡煞地哈氣,然後就被寧竹按著頭塞回去了。
寧竹沒管小狼狗,對剛才看見的簡陋隔絕屍體的手段有些耿耿於懷,她從背簍裡摸出一張乾淨的布料來,遞給了季元武。
“季叔,我聽先前給我看病的大夫說,有些屍體碰過後容易染病,捂住口鼻能稍作防護,眼下天氣是熱,但還是多小心些的好,這塊布很乾淨,您用上吧。”
季元武略一遲疑,還是接了過來。
“回頭讓你秀姨還你張新的。”
寧竹看他將口鼻遮得嚴嚴實實的,心中鬆了口氣。
現在他們還在一個鍋裡吃飯呢,讓季元武小心,也是對自己的小命負責,也幸虧季元武不是那等固執倔強的人,還是很能聽得進去意見的,不然她還得另想法子。
寧竹也就是順道過來說一聲,如此便不再多停留,告辭了季元武,帶著小狼狗朝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