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鑼聲由遠及近,攝政王的儀仗停在府邸大門,繡著蟠龍紋的銀頂轎輦緩緩落地,轎簾被侍從恭敬掀起。
秦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明玥的手腕退到人群邊緣。
“低頭。”秦肇在她耳邊低語,聲音緊繃如弦。
明玥順從地垂下頭,卻忍不住抬眼偷瞄那道從轎中走出的身影。
沈如璋一襲月白錦袍,腰間玉帶上懸著一枚青玉螭紋佩。他麵容清雋秀麗,卻透著一股不近人情的冷峻,黑眸掃過之處,眾人紛紛屏息。
沈如璋的突然到訪讓整個宴席為之一靜。
秦岱壓下心中驚詫,快步上前,行禮道:“王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沈如璋虛扶一把,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秦狀元不必多禮。本王聽聞今日貴府設宴,特來道賀。”他的聲音不高,卻如珠玉落盤,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秦岱直起身,正對上沈如璋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王爺厚愛,下官愧不敢當,請上座。”秦岱側身引路。
沈如璋卻未立即移步,目光越過秦岱,落在人群後方的秦肇與明玥身上。
明玥似有所感,身子一顫,下意識往秦肇身後躲了半步。秦肇眉頭微蹙,不動聲色地擋在她麵前。
“這位是...”沈如璋緩步向前,人群如潮水般向兩側分開。
秦岱心頭一跳,連忙介紹,“這是家兄秦肇與嫂嫂明氏。”
沈如璋在距離明玥三步之遙處停下,目光在她麵紗上停留片刻,“秦夫人為何戴著麵紗?”
秦肇握緊了拳頭,又強迫自己鬆開,“內子近日染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貴客,故戴麵紗遮掩,王爺見諒。”
落後一步的秦岱此時也一個箭步上前,“王爺,宴席已備好,請容下官引路。”
沈如璋緩緩頷首,向院內主座走去。
待沈如璋入座,宴席才重新活絡起來,隻是眾人言談間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秦肇目送沈如璋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轉角,緊繃的身軀才稍稍鬆懈。他握了握明玥微涼的手,低聲道:“沒事吧?”
明玥輕輕搖頭,反過來安撫他,“攝政王並未見過我,夫君不必緊張,我們繼續去迎客吧。”
秦肇點點頭,二人回到門口,過了一會兒又見一頂青呢小轎停在階前,轎簾掀開,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者拄著紫檀杖緩步而下。
他身著藏青色直綴,腰間隻係一條素色布帶,通身上下無半點裝飾,卻自有一股令人肅然起敬的氣度。
秦岱招待完攝政王,看到老者快步迎出,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轎前,恭敬地行了個大禮,“學生拜見恩師。”
孟公捋須而笑,眼中滿是欣慰,“快起來。”
明玥與秦肇對視一眼,連忙跟上前去。
秦肇率先拱手作揖,“這位便是舍弟常提起的孟老先生吧?在下秦肇,這是內子明氏。恩師對阿岱的栽培之恩,我們全家感激不儘。”
明玥也盈盈一福,“孟公遠道而來,實在令寒舍生輝。阿岱平日多蒙教誨,妾身在此謝過。”
孟公捋須笑道:“賢伉儷不必多禮。秦岱天資聰穎又勤勉,能有今日成就,是他自己的造化。”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個錦盒,“這是老夫珍藏多年的鬆煙墨,今日贈予狀元郎,願他日後為官清正,筆底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