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處處掛著白幡,遠處正廳裡,隱約可見前來吊唁的賓客身影。
她赤著腳穿過庭院,烏黑的長發披散在素白寢衣上。
正廳裡,幾位官員正在上香,忽見一個蒼白如雪的女子飄然而入,不禁都怔在原地。
那女子美得驚人,卻又憔悴得可怕。一雙紅腫的眼睛像是哭乾了淚,唇上沒有半點血色。她視若無睹地穿過眾人,衣袂飄飄,宛如一縷遊魂。
“這...這是...”一位官員低聲問道。
旁邊人這才回過神來,“想必就是秦大人那位寡嫂...竟生得這般...”
明玥對身後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她茫然四顧,終於在後院找到了臨時搭建的靈堂。
秦岱一身重孝跪在靈前,正往火盆裡添紙錢。
“阿岱!”她的聲音嘶啞。
秦岱聞聲回頭,見是明玥,連忙起身相扶,“嫂嫂怎麼起來了?大夫說你悲傷過度,已昏迷了三日...”
“誰讓你設的靈堂?”明玥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誰讓你辦的喪事?你大哥還沒死!還沒找到屍首!你怎麼敢...怎麼敢...”
秦岱任她抓著,眼中含淚,“嫂嫂,自大哥受埋伏,邊關將士已尋了月餘...若是哥還活著...”
“邊關那麼大,說不定他受了傷在哪處養著...說不定他被胡人擄去...你怎麼能...”明玥抓著他的衣襟,聲音低得幾不可聞,“阿岱...彆這樣...求你彆這樣...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話未說完,她的身子軟軟倒下。
“嫂嫂!”秦岱大驚失色,他緊緊接住。低頭看去,那張蒼白的臉上淚痕未乾,卻已經又昏了過去。
喪事最後是由秦岱一人強撐著辦完,嫂嫂自那日醒來後便不再理他。
朝廷對邊關陣亡將士的補償也已下來,秦肇生前已是從八品騎都尉,念其遺表所請,封其妻為八品孺人。
誥命頒下的那日,秦岱特意告假在家,這也是他時隔多日再一次見到嫂嫂。
她瘦了許多,原本合身的衣裙如今顯得空蕩蕩的,襯得那張小臉越發蒼白。
“孺人,接旨吧。”
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明玥雙手接過那卷黃綾誥書,叩首謝恩。
待宮中人離去,秦岱鼓起勇氣上前,“嫂嫂...”
明玥恍若未聞,轉身便走。
秦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終緩緩垂下。
直至黃昏,他在書房忙完公務,穿過庭院時,忽見她趴在石桌旁,麵前還東倒西歪地擺著幾個酒壺。
“嫂嫂?”他快步上前。
守在一旁的丫鬟慌忙行禮,“少爺,夫人她...自接到誥命後便心情不佳,便讓奴婢尋了酒來...”
秦岱揮手示意丫鬟退下,他坐到明玥對麵。她閉著眼,長睫上還掛著淚珠,顯然是哭累了睡去的模樣。
正當秦岱猶豫是否該抱她回房時,明玥突然睜開了眼睛。
“夫君…”她含糊地喚道,眼中霧氣朦朧,“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