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寒涼，高明蹲在地上幫梁紅軍調試他的那把新玩具槍，嘴裡提醒孩子進屋穿件衣裳。梁紅軍小臉紅撲撲的，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
“高叔叔，這樣是吧？”梁紅軍扣動扳機，塑料子彈啪地搭在不遠處的青磚牆上。
“對，就是這樣，冷不冷你要不進去穿件衣服？”高明揉了揉孩子的腦袋，眼角餘光卻瞥見後院門口站著的一個人影。那男人三十五六歲，瘦的像根竹竿，一雙三角眼滴溜溜的轉，此刻正倚在院門邊，嘴角掛著讓人不舒服的笑。
“呦，紅軍，你有新玩具槍了啊？”廖富的聲音嘶啞像是鈍刀割肉，讓人聽了渾身都不舒服。
聽到這話，梁紅軍往後退了一步眼神警惕的盯著廖富，不說話。
高明沉沉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繼續教梁紅軍怎麼瞄準，廖富見沒人理他反倒來了勁，慢悠悠地踱進院子，“要我說啊，有些孩子就不能對他好，連點基本的禮貌都沒有看到長輩竟然連個招呼都不打…”
梁紅軍的手抖了一下，塑料子彈打偏了方向。
高明感覺到孩子突然變得僵硬，小手緊緊攥著玩具槍指節都泛白了。
“你這人說話注意點，紅軍彆理他。”高明壓低聲音，同時警告地瞪了廖富一眼。
廖富恥笑一聲，從兜裡掏出煙點上，“怎麼？我說錯了啊？你看我剛才和他說話他搭理我了嗎？他爹沒了，可不就是沒人教他禮道了，連招呼都不打有禮貌嗎？”
“你胡說！！”梁紅軍紅著眼，梗著脖子死死盯著廖富，眼神憤怒神情委屈極了。
高明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慢慢站起身把梁紅軍護在身後，“不跟你打招呼沒禮貌？那你怎麼不想想自己有沒有欺負孩子，說過多少難聽的話？”
從剛才的語氣和情形中高明就能推斷出，這人平時沒少陰陽怪氣孩子，說些難聽的話。這是欺負梁紅軍沒了父親，沒人給他出頭嗎？這人的人品也太惡劣了，竟然跑來欺負一個小孩子。
“還有，他為什麼對彆人有禮貌，對你沒有？難道你不該反思一下你自己的問題？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麼本事？”高明眼神冰冷，厭惡至極的說道。
“我說什麼了？我就是說說玩具槍啊！”廖富攤開手，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這玩具槍不便宜吧？嘖嘖嘖，光是靠著包子鋪那點營生能買這麼貴的玩具槍啊？馮小桃整天裝得像個貞潔烈女似得，誰知道背地裡都乾些什麼~”
陰陽怪氣的語調，讓高明拳頭有些發癢。
梁紅軍突然從高明身後衝出來，緊緊抱著懷裡的玩具槍小臉漲得通紅，“不許你說我媽媽！這是茉莉阿姨給我買的…”
廖富哈哈大笑，煙灰抖落在地上，“看看，還急眼了，心裡沒鬼你著什麼急啊？”說著他眼神裡又落在高明身上，“你這麼護著這小崽子，該不會你就是馮小桃的姘頭吧？”
馮小桃那個賤女人，竟然有本事找個長得這麼好的姘頭嗎？
高明的拳頭比腦子反應更快，他大步跨上前，右拳狠狠砸在廖富臉上。猝不及防之下，廖富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在院牆上，後背發出一聲悶響。
“你他媽敢打我？”廖富用袖口狠狠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扯著嗓子吆喝，“大家快來看啊！這人和馮小桃偷情被我撞見，現在要殺人滅口了!”
他的嗓門大得出奇，一吆喝整條胡同都能聽見。
高明氣得渾身發抖，上前揪住廖富的衣領，“你再胡說八道試試？”
“怎麼了這是？”馮小桃從屋裡跑出來，看到這一幕臉色煞白。
緊跟在她後麵的便是於茉莉紀春梅和顧嫂子，幾人正在屋裡說話，突然聽到後院的動靜連忙跑了出來，看到的就是高明惡狠狠掐著衣領把人頂在牆上的這一幕。
廖富見這麼多人出來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更來勁的喊，“馮小桃，你來得正好，讓大家看看這對狗男女，梁為民屍骨未寒，你們就勾搭上了！”
幾人一愣，這才反應過來。
馮小桃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身體晃了晃。梁紅軍衝過來抱住媽媽的腿，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媽，他罵你…”
於茉莉氣極，走過去狠狠一巴掌甩在廖富臉上，恨聲道，“你耍流氓找錯了地方！不對，你是打算來偷東西被撞見了是吧？”
說著，於茉莉走到後院門口扯著嗓子同樣大喊，“快來人呐，有人來包子鋪偷東西，欺負孤兒寡母了！還想耍流氓，欺負人家女同誌~”
廖富傻了眼，他可是知道於茉莉的。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這些人都在包子鋪？
“不，不是…”廖富急眼了。
高明又是一拳揮過去，怒吼道，“看看還急眼了，心裡沒鬼你急什麼眼啊？”
剛才的話，他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
廖富拚命掙紮，身子扭來扭去躲避高明的拳頭，但還是被打中了肩膀，他借勢往地上倒，殺豬似得嚎叫起來，“打死人啦，救命啊！”
院子裡瞬間亂成一團，周圍不少人聽到動靜都走了出來。
於茉莉沉著臉回頭看向顧嫂子，“顧嫂子，報公安吧，今天這事兒不可能善了。”
點了點頭，顧嫂子連忙跑回商店去打電話，紀春梅這才湊過來在於茉莉耳邊說了幾句話。原來，這些天於茉莉一直在新店那邊裝修，並不知道其實廖富之前已經來騷擾過馮小桃兩次，話裡話外的逗她不說，還試圖想跟馮小桃好搬過來一起過日子。
很明顯，這個好吃懶做的閒漢是瞅上了包子鋪的進項，所以才鬨了這麼一出。
“這是乾什麼呢？”很快，附近一個很有威望的老大爺背著手走了過來。
於茉莉認出來，上次找墜河的梁為民以及給梁為民辦喪事，就是這人起的頭，在街坊鄰居中算是聲望比較好的人。他算是梁為民本來的一個族叔，但是已經出了五服。
梁大爺一眼就瞅見了身穿軍裝的高明，臉色複雜了起來。再看向坐在地上嚎的廖富，梁大爺皺了皺眉，沉聲說道，“你到包子鋪這邊來做什麼？不是說了讓你沒事彆過來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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