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月引沉默。
聞如雷的傷勢雖然不及謝拾安嚴重,可左腿受到刮擦,看起來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實在是臟得很。
聞月引今天穿的襦裙是前幾日新裁的,花了不少銀錢。
她不想弄臟弄壞。
更何況聞如雷也太沒用了,連謝拾安都打不過,更彆提拿到那麵象征魁首的旗幡。
她在校場外麵看得清清楚楚,前世那位老將軍,可是連一個正眼都沒給聞如雷!
不能為她帶來榮耀和利益,卻指望她為他付出……
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聞月引心裡憋悶,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也想為三哥包紮,可是……可是我有些暈血……”
她說完,兩眼一黑,徑直暈厥了過去。
於是聞家兄弟除了照顧聞如雷,還得額外照顧聞月引,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隻得狼狽的匆匆離開芳園。
另一邊。
聞星落等人已經乘坐馬車返回王府。
府醫為謝拾安重新包紮敷藥,恭聲道:“請太妃娘娘放心,四公子並無大礙,修養個把月也就能恢複如初了,絕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謝拾安靠坐在床榻上,床頭擺著他今日贏來的那麵幡旗。
他嗦著雞腿,含混道:“我都說了沒事的,祖母你也太小題大作了。”
老太妃瞪他一眼,又叮囑房中婢女仔細照顧謝拾安。
聞星落卻不放心她們。
因為心裡的愧疚,她事事親力親為,把謝拾安照顧得無微不至。
已是夜半。
謝拾安睡著之後,聞星落為他掖好被角才離開寢屋。
剛走到院子裡,卻見梨花樹下站著一人。
月色如水,樹影婆娑,簌簌吹落的梨花瓣好似春夜落雪。
花影裡,青年負手而立,緋色錦袍襯得他金相玉質穠麗清豔,眉眼間卻似凝結了霜雪的枯山野水,剪影猶如一把沉冷危險的狹刀,稍微觸碰,便會削骨斷腸萬劫不複。
聞星落垂著眼簾,沉默地福了一禮。
頂著那道冰冷攝人的視線,聞星落主動認錯:“是我錯了,我不該攛掇四哥哥參加演武比試。如果他沒有參加,今日就不會受傷。”
謝觀瀾的目光愈發冷漠,一字一頓:“你也配稱呼他哥哥?你利用他對付聞如雷,你安的什麼心?”
聞星落依舊低著頭,指甲深深刺進了掌心:“我不知道塔樓會塌。”
明明前世那座塔樓好好的。
怎麼謝拾安一參加比試,塔樓就塌了?
“蠢貨。”謝觀瀾聲音極冷,“你以為就你知道四弟騎射功夫了得,你以為就你希望他不再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聞星落一驚,抬頭望向青年。
少女從這句話中,敏銳地捕捉到了彆的意思。
鎮北王府的人知道謝拾安在騎射方麵頗有天賦,隻是礙於某種原因,無法讓他參軍入伍建功立業。
她不禁聯想起謝觀瀾在白鶴書院遭遇的事。
電光火石之間,她又想起了前世謝觀瀾擁兵自立反了朝廷的事。
她眉尖輕蹙:“有人……要對付鎮北王府?”
不僅僅是對付謝觀瀾和謝拾安。
而是對付,整座鎮北王府。
那麼去年金味齋橫梁斷裂的事,是否也不是意外?
那人似乎不希望鎮北王府後繼有人。
於是謝觀瀾故意“養廢”謝拾安,好叫那人“放心”,以此來保護謝拾安。
是……天子嗎?
聞星落後知後覺,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