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摩挲著信紙,半晌,他藏進懷袖,決定親自拿給聞星落瞧。
豈料回到書房,那小姑娘已經走了。
視線落在案頭的攢盒上。
謝觀瀾掀開攢盒。
她果然動了手腳。
她拿走了裡麵的糖糕,隻給他留下了一枚香囊。
這香囊做工不算精致,刺繡也十分尋常。
她的女紅竟然如此拿不出手嗎?
可他分明記得,她從前給祖母繡的抹額和團扇都很精美。
罷了。
她肯為他用心就好,他好歹還有個香囊,謝厭臣和謝拾安還什麼都沒有呢。
隻是不知,她送個香囊為何要如此扭扭捏捏。
謝觀瀾拿起香囊於鼻尖下輕嗅。
很奇怪的味道。
想必又是她們年輕小姑娘圈子裡新近流行的某種香料,那些小姑娘常常喜歡一些他不能理解的東西。
他把香囊佩戴在腰間,帶著密信去屑金院見聞星落。
聞星落前腳剛回來,後腳就聽見丫鬟稟報世子爺來了。
翠翠緊張,“小姐,該不會是世子爺發現咱們調換了攢盒吧?”
聞星落咬了咬唇瓣。
他又不吃糖糕,他是怎麼發現的?
她踢掉軟鞋爬上床榻,迅速從兩邊的金鉤上解下帷帳,“你就說我睡了——”
“睡了?”
清越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來。
珠簾晃動,謝觀瀾踏進了內室。
聞星落僵了僵。
她保持著跪坐在榻上姿勢,手裡還拽著帷幔。
對上謝觀瀾的眼,她尷尬,“我是說,這個時辰,想必祖母已經睡了……長兄怎麼突然來我院子裡了?翠翠,看茶。”
謝觀瀾將她心虛閃躲的模樣儘收眼底。
小姑娘性子靦腆,送他香囊也隻敢悄悄地送,現下不敢見他,是害羞。
他知道她臉皮薄,於是故意沒提香囊的事,隻從懷袖裡取出那封密信遞給她。
聞星落看他一眼。
他不是來找她麻煩的嗎?
她接過信,逐字逐句看到末尾。
聞青鬆死了。
聞家兄妹受不住太守府的囚困,三個人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終於在前夜對聞青鬆下了手。
聞如風負責捂住聞青鬆的嘴,聞如雲負責控製住他那隻完好的手臂,聞月引拿著匕首,無視聞青鬆不敢置信的目光,捅進了他的小腹。
可她一個弱女子,本就沒什麼力氣,因此那一刀未能斃命。
她滿手是血,將匕首塞進聞如風的手裡,崩潰道:“憑什麼要我一個人承擔弑父的罪名?!二位兄長也有份才是!”
聞如風渾身發抖。
他握著匕首,盯著蜷曲抽搐的父親,顫栗著不敢下手。
聞青鬆強忍疼痛,絕望哀嚎,“風兒,為父……為父是你的親爹啊!你們……你們怎麼能這麼對我?!”
“爹……”
聞如風也跟著哭。
聞月引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大哥!”
聞如風雙手發抖,哽咽道:“我們知道父親疼我們,可是您不死,死的就是我們!您就再疼愛疼愛我們吧!‘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您就用性命,最後再為我們再鋪一次路吧!”
他閉上眼,狠心將匕首送進了聞青鬆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