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星落凝視他。
他的聲音如驚雷般在麵前炸響,可她卻有種格外遙遠的感覺,仿佛他是隔著什麼和她說話,無論是他的聲音還是相貌都霧蒙蒙的聽不清也看不清。
她甚至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麵前的人是聞如雷,是前世辜負了她的三哥。
聞星落扯唇,語氣比往常更加冰冷無情,“少在這裡演兄妹情深的戲碼,你我的兄妹情分,早在前世就斷了。聞如雷,我看見你這張臉就覺得惡心。”
聞如雷愣住。
匆匆追過來的聞月引和聞如雲也愣住了。
聞星落一直不肯承認她也是重生的,沒想到今天竟然就這麼說了出來!
聞月引激動不已,斥責道:“小妹,你好深的心機!我早就說你也是重生的,你還不肯承認!”
“心機?”聞星落冷笑著睨向她,“若論心機,我哪比得上姐姐?你不就是因為前世父兄飛黃騰達,所以這輩子才選擇留在聞家嗎?隻可惜姐姐機關算儘,偏偏沒料到父兄是因為我才掙了個錦繡前程!姐姐自己虛榮自私,怎麼有臉說我?”
聞月引霍然瞪圓了眼睛。
聞星落向來寡言少語,說話時也總是溫溫吞吞,是那種無論做什麼事都喜歡留三分情麵的人。
她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犀利刻薄不講情麵?!
她紅了眼睛,“二哥,你看她!”
聞如雲護在她身前,不悅道:“聞星落,你又在鬨什麼?!還不趕緊給你姐姐賠禮道歉?!”
恰逢宮女端著新沏的熱茶過來。
聞星落拿起一盞,直接潑到了聞如雲的臉上。
她無視聞如雲的驚愕和大吼大叫,命人把他們全都攆走。
聞家兄妹鬨鬨哄哄地走後,聞星落獨自躲進寢殿。
她坐在拔步床前的腳踏上,倦怠地撐著額頭。
她的頭很痛。
休息了片刻也無濟於事,她乾脆從床底下抽出一本大魏國史。
從前讀起來瑣碎生澀的曆史,今日竟意外的有趣,祖輩的政績功勳曆曆在目,他們似乎想締造一個大同盛世,但外祖父那一輩過於激進,在重新分封土地的事情上得罪了太多既得利益者,導致各地權貴們紛紛倒戈,顛覆王權……
黃昏時分,小宮女推門進來,福了一禮,“魏姑娘請您前往東宮,與她一道用膳。”
聞星落合上國史,怔忡過後,才想起“魏姑娘”是誰。
她沒應聲,視線落在檀木圓桌的茶盞上。
不對勁。
她今日很不對勁。
聞星落疑心自己中了毒,於是接連兩日都拿銀針試毒,可無論是茶水還是膳食都沒有投毒的跡象。
她想了想,命人把寢殿裡的花植、香爐等物件全部搬出去。
可她的腦子就像一個巨大的漏鬥,從前的人和事越來越模糊,大魏國史卻越來越清晰,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在不停說話,他說她是魏國郡主,說她不可以沉湎情愛,說她必須報仇複國。
聞星落意識到,是裴凜對她做了手腳。
指尖停頓在大魏國史的其中一頁。
國史記載,裴家是魏國有名的巫族,隻忠誠於大魏皇族,曆任魏國國師都出自裴家,據說裴家人奇門八卦、望氣請神無所不能。
“玄學。”
聞星落呢喃。
世上懂這一行的人寥寥可數,怎麼偏叫她撞上了呢。
她撐著額頭,良久,忽然研墨提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