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
魏姒跌跌撞撞,獨自跑到了漢白玉廣場。
廣場中央,謝序遲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眾人忙著處理謝觀瀾的事,竟沒一個奴才前來照料他。
魏姒扶著膝蓋喘息,複雜地凝視那個青年。
她慢慢走上前,在謝序遲身邊跪坐下來。
她欲要抱起他,卻不知如何下手。
青年渾身都是擦傷,熏過香的嶄新錦袍破損糜爛,早已被鮮紅的血液洇濕,淩亂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隱約可見連他的臉頰上也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像是察覺到她的靠近,謝序遲虛弱地睜開眼。
透過發隙,他目光沉靜地看著魏姒,聲音卻沙啞顫抖的厲害,“我受魏夫人之邀,前來赴宴……”
魏姒愣了愣,旋即眼眶一紅,“對不起……”
謝序遲顫顫從懷袖裡掏出一隻錦盒,緩緩遞給魏姒,“第一次赴魏夫人的宴,不知魏夫人喜好什麼,特意帶了一對牡丹耳墜。”
魏姒呆呆看著他的手。
那是一雙血淋淋的手,因為一路拖行摩擦的緣故,皮肉損毀,幾乎可見森森白骨。
胸腔裡彌漫上酸楚複雜的情緒,魏姒接過錦盒,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會對她好?
她明明不是他的母親,她明明隻與他見過幾次麵。
為什麼,獨獨待她如此特殊?
謝序遲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她笑。
好半晌,他像是重新提起了一點力氣,低聲道:“魏夫人不顧一切要挾父皇,除了放謝觀瀾走,是否也是為了我的性命著想?”
魏姒看著他,承認道:“是。”
儘管謝序遲年少時不乖,可是不知為何,她很喜歡這個總是在她麵前小心翼翼的孩子,儘管他遠遠比不上寧寧來得要緊,可是如果條件允許的話,魏姒想要保他一命。
她撥開他淩亂的發絲,用手帕輕柔擦去他臉頰上的血,“殿下要好好養傷,我會給你寫信的。”
謝序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清淚順著眼尾滾落,哽咽笑道:“我最喜歡和魏夫人通信了。另外……如果魏夫人需要的話,可以一直利用我。”
魏姒心尖一顫。
不等她說話,忽然有人大步而來。
謝折玄黑色的龍袍在風中獵獵翻飛,他一把掐住魏姒的脖頸,幾乎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賤人!”
他怒罵了一句,將女人重重甩在地上。
放走謝觀瀾的惱恨將他徹底淹沒,他拿起孫作司遞過來的馬鞭,不由分說地重重抽向魏姒。
魏姒下意識側臉避開,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落在身上。
她睜開眼,謝序遲竟然撲在了她麵前,替她擋下了那一鞭。
她不敢置信,尾音顫抖,“太子殿下?”
謝序遲拖著殘破的身體,朝謝折跪下,“懇請父皇,放過魏夫人。一切責罰,兒臣願意代魏夫人領受!”
謝折咆哮,“你以為朕就會放過你嗎?!你這個沒用的廢物,虧你還是朕的種,竟比不過一個邊陲之地的區區世子!朕養你有何用!”
馬鞭接二連三地抽了下來。
謝序遲身形顫抖,卻咬緊牙關牢牢擋在魏姒麵前,絕不肯挪開半分。
魏姒難以置信地捂住嘴,珠淚接二連三地滾落,“太子……殿下……”
她不明白,為何謝序遲對她有如此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