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登時激怒黑霧中的鬼物,大吼一聲便要出手。祝尋進食的動作一頓,青白色的厲鬼瞳仁中充斥怨氣,一股邪異的力量霎時鎖定鬼物,周遭無數組成黑霧的細小臉孔也宛如受到震懾,齊齊滯澀半空。
幾乎同時,小陣靈低叱一聲,打出一道紅菱,施展煉神訣,紅菱似化作一道帶火的赤練蛇,穿入黑霧內。
一聲驚人的憤怒嘶吼,刹那在廢墟之間回蕩,磅礴的森然鬼氣震懾心靈。
“還敢在這放肆!”鶴盈玉柳眉倒豎,也召出了法器梳篦,正欲配合消滅此獠,臨危不亂。
這突然衝出的鬼物看似凶惡,實則也不過是差不多築基後期的陰魂罷了,最多有鬼霧相助會更強一些。
五仙之中,鬼仙最弱,修士之中,同樣是鬼修最弱,除了邪祟之外,這築基後期的陰魂看似厲害,實則還不被鶴盈玉放在眼裡。
“師姐,這裡交給我的這些陰魂就行了......”陳登鳴製止鶴盈玉的動作,使了個眼色,對後方院門大開的院落仰起下巴。
鶴盈玉頓時意會,與陳登鳴對視一眼,二人同時掠向院內。
“吼——”黑霧中的鬼物登時急切,暴跳如雷狂吼,卷動黑霧避開祝尋猛撲而來,聲勢嚇人!
“去!”陳登鳴隨手搖動引魂幡,一股陰風狂卷,僅剩的築基後期陰魂衝出,不敢違背陳登鳴的命令,主動嘶吼著衝殺向黑霧中的鬼物,參與圍毆。
“師弟,你這陰魂小弟是真多啊。”鶴盈玉看著這一幕,不由搖頭一笑,自家這師弟,怎麼比陰鬼宗的修士看起來還像陰鬼宗修士。
不過她也知,這些技倆,都不是陳登鳴的主要作戰手段。二人同時進入院牆之內,進入眼簾的一幕,登時令二人均是臉色難看,寒毛聳然。
哪怕見多識廣,亦感到一陣心寒。隻見院內是一個深坑,坑中遍布一具具乾屍,皮肉毛發俱存,令人望去麵目可憎至極。
其中一些屍體則是失去了頭顱,一些屍體則是下巴有裂口。隻看這些人身穿的同款式的衣物,似乎都曾是一個勢力的人。
“這些人都是死後魂兒被陰鬼宗控製了?不對......這些都是陰鬼宗的人。”陳登鳴眼神微縮,目光落在一些屍體的下巴上,又看向一些無頭屍體。
“師弟,你是說有人殺光了陰鬼宗的修士?”鶴盈玉轉身環顧四周,將曼妙後背交給陳登鳴,目露警惕,詫異問道。
“現在看來......也許是陰鬼宗的某位高手自己下的毒手啊!”陳登鳴皺眉,想起百鬼夜宴行圖卷中的一種鬼物,道,
“看來陰鬼宗,曾經有人在修煉降頭術,而且可能是飛頭降。這也是鬼物的一種,但卻是類似飛僵之類的鬼物,煉製時必須待在屍體身邊,念足七七四十九天的咒語,不可中斷。到了第四十九天後,再用一種蠟燭燒烤屍體的下巴。直到屍體被火灼得皮開肉綻,露出脂肪,脂肪遇熱而溶解成屍油滴下時,以預先準備好的小棺木盛之。用這種屍油熬煉的香油點燃,修士也要中招,便可操控一些修士成為飛頭降,或是他們的魂......”倏然,一陣陣鈴聲從坑內傳出,仿佛招魂一般,令人驚悚。
...與此同時。景繡坊林家之中,一陣鈴聲,倏然從最裡間的一個陰暗大宅內傳出。
宅內的一口滿是血水以及嬰兒乾癟屍體的古井之中,林家老祖林河突然心靈悸動,臉色微變,霎時電射出古井,森然目光落在宅子門口懸著的招魂鈴之上,皺起眉頭。
“招魂鈴竟然被觸發,宗門那邊的大陣出了什麼事?有冥魂守在那裡,除非有假丹修士去了那裡,否則怎會出事......難道是韓永緒?”這思索之時,突然‘啪’地一聲脆響。
對麵的招魂鈴已是碎裂開來,代表他留在那邊的最後一道後手也已被破壞。
“混賬!”林河眼神閃過怒意,驟地衣袍鼓脹,身上散發出驚人金丹威壓,身形電射飛起,直奔遠處而去。
林家中一些修士均被驚動,一陣騷亂,卻也不知老祖這是所為何去。…不遠處,明雲山脈之中,妙音宗掌門韓永緒正飄浮在南尋出入口前,躊躇不定。
他身為妙音宗掌門,自然是很早就知道通往南尋的出入口的。但他卻從未踏入南尋半步。
隻因這種詛咒之地,昔日就已有前輩同道探明了危險。練氣期進入南尋,自身靈氣損耗得很慢,幾乎微乎其微,隻要不是經常動用法術,靠靈晶在南尋也是能生存很長一段時間的。
百年前,五派聯合派出不少練氣修士進入南尋,就是依靠大量靈晶維係這些弟子的生存時間。
但若是築基修士進入南尋,非但實力壓製到比練氣修士強不了多少,靈氣的損耗還會加劇一些,頗為危險。
到了金丹修士就更加危險,一旦進入南尋,便會感到強烈的壓製,似整個芥子界都在排斥,會出現金丹不穩,丹力流失的現象,各種三階法術施展出來,也是會威力大減,實力壓製到與築基期沒什麼區彆。
如此一來,自百年前那次大規模的試探無果過後,五派就再沒有築基修士以及金丹修士會踏足南尋之地。
沒有誰的修為是白白得來的,尤其金丹修士,八百載壽元做老祖享福不好嗎,何必以身涉險。
故而,此時明知陳登鳴就在南尋之內,是最好的擒住此人的時機,縱對方還有長壽令,在南尋內也無用,韓永緒卻也不敢貿然行動。
“哎......”韓永緒一聲低歎,放棄以身涉險的念頭。他壓製心內煩躁,正要飄身飛向五派傳送陣的方位,突然神色一怔,察覺到一股強烈的金丹氣息,自遠處林家的方位,一閃即逝。
“這林老鬼,居然爆發了丹力?什麼事情,能讓這老家夥如此動肝火?當年陰鬼宗元嬰老祖隕落,這老鬼也未必會動肝火吧?”韓永緒心中一動,感覺利誘這韓老鬼之事,或許有了轉機,當即尾隨前往查探。
...陰鬼宗山門之地。陳登鳴麵容冷靜,低頭凝視已被斬落在地的披頭散發的乾癟腦袋。
鶴盈玉那邊,同樣是被斬落的兩顆腦袋,皺眉揮袖扇開空氣中的腐爛屍臭,回頭看向陳登鳴道。
“陳師弟,這些就是飛頭降?的確很難纏啊,我的梳篦已是二階高級的法器,竟然還需要三四擊才能將它們乾掉,表麵看上去還沒多少傷害,似是被震死的......”陳登鳴頷首道,
“飛頭降很難修煉成,一般是降頭師自己練,但我看這些,都是陰鬼宗曾經的弟子,被人煉成了飛頭降。他們曾經本是練氣修士,煉成飛頭降後,外表刀槍不入,撲到人身上就能吸血噬咬,眼神還能射出邪惡怨力,一旦成群,是比較難纏。”他話語一頓,神色也凝重起來,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
這些飛頭降,可不是尋常的飛頭降。尋常的飛頭降在飛出時,還會連著腸胃等消化器官,頭顱連著腸胃飛行,飛行高度無法超過三公尺,很容易被東西勾絆住,被陽光照射就會消亡成一灘血水。
但現在遭遇的這些飛頭降,卻是連腸胃都已經修煉至無形,連照心破妄鏡的鏡光,都隻能造成輕微傷害,很是難纏,尋常的築基修士遭遇都有大麻煩。
“師姐,恐怕陰鬼宗還有高人存世,我們這次本來隻是前來拜訪,現在看來卻算是破壞了那人的‘好事’!”陳登鳴皺眉思索,聽到外麵的鬼物嘶吼聲也漸弱,當機立斷道。
“走!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速速離去!”鶴盈玉同樣是神色凝重,聞言頷首,
“好!”二人齊齊來到院外。卻見黑霧已然淡化不少,其中一頭奇形怪狀仿佛諸多張臉孔拚湊一起的鬼物嘶吼著,被祝尋等三魂進攻得節節敗退。
陳登鳴驀地打出一道鏡光。那鬼物登時發出淒厲慘叫,身上魂力被擊潰了一些。
陳登鳴麵無表情,又加快接連幾道鏡光打出,直打得那鬼物魂體愈發淡化後。
他驀地搖動引魂幡,陰風陣陣,幡力一卷,直接將鬼物卷住,在祝尋以及築基後期陰魂相助下,連拉帶踹,強行將鬼物收入幡內。
“走——”陳登鳴馭刀而起,魂屋將小陣靈罩住,毫不拖泥帶水,刀光一閃,便與鶴盈玉一同飛離陰鬼山脈。
然而,二人才飛出不過數十裡遠。一股無比強烈的恐怖威壓,由遠及近,從遠處宛如海潮般驀地席卷而來,其中傳出一聲震懾人心靈的厲喝,似十萬個天雷霍霍響徹,滾滾而來。
“打殺了老夫的鬼物,就想離去?天下哪有如此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