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晨光熹微。
怒蛟島中心山脈。
半山腰的怒蛟大殿正前方，有一座青石板鋪就的大平台。
此刻，已經有大批的乾天宮外門弟子有序地來到此處，早起練武。
這些人皆是一身製式的灰色修身勁裝，大多數人的年紀都在十二歲到十八歲之間。
乾天宮外門弟子的入門武學便是撼山拳，此拳法入門難度較低，適合那些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打基礎。
少年們呼喝著揮舞拳頭，迎著朝陽揮灑汗水。
等到所有人都感覺體內氣血翻湧時，這才停下來休息片刻。
聽說這撼山拳原是掌教真人的師父呂益所修的功法，後來又經過掌教真人改良，前麵三層改成了非常適合武者強化氣血的基礎武學。
“嘿！二愣子。”
此時，隊伍後方，一個濃眉大眼，五官端正的少年，伸出手指戳了戳坐在他身前的矮小少年。
矮小少年回過頭來，露出一張膚色黝黑，平平無奇的臉來，如果硬要說有什麼顯眼的地方，那就是少年的眼睛很有神，讓他看起來沒有外表那樣老實巴交，反倒是有些機靈。
“狗蛋哥，怎麼了？”
“什麼狗蛋！要叫李哥。給其他人聽到，要笑話的！”濃眉大眼的少年皺了皺眉頭。
他叫李飛霜，小名叫狗蛋，跟二愣子李鑄是一個地方出來的。
那是一個叫李家村的小山村，位於雲州西南崇山峻嶺的大山深處，除了窮以外，就剩一望無際的山林了。
村裡孩子的名字，都是年輕時讀過書的老村長取的，否則他大名怕是就得叫李狗蛋了。
隻有每年一次收山貨的商隊進山，才能看到本村以外的人。
關於乾天宮和掌教真人的事情，王家村的人也是通過商隊裡練血境的大高手孫老提起的。
在李飛霜看來，能夠雙手抱起幾百斤大蟲的孫老，就是這個世界上頂厲害的武者了。
但是孫老卻說，乾天宮光是外門弟子便有三萬人，其中像他這種實力的，有一萬多人。
這對李飛霜來說，簡直是超出他小小心靈認知的事情，他對世界的觀念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於是，年僅十三歲的李飛霜便回到家纏著雙親，表示要跟隨商隊出山，前往乾天宮學武。
他的雙親自然不同意，隻不過拗不過李飛霜。
家裡四個兒子，李飛霜作為老三，真不想在這小山村裡待一輩子務農，他的雙親仔細考慮了一番，也同意了他的請求。
李飛霜得到首肯之後，便又找到了跟他一直關係很好的二愣子李鑄。
在其他同齡孩子還想著追雞逗狗的時候，也就隻有李鑄跟他一樣，非常向往外麵的世界，想要步入江湖之中，成為人人敬仰的大俠。
後來，李飛霜和李鑄兩人告彆了家人，跟隨商隊一同出了李家村，最後來到了元昌府地界。
隻不過商隊的總部並不在府城，所以最後一段路要靠他們自己走去。
兩個孩子靠著孫老給的五個大錢，一路風餐露宿加乞討，終於趕完了最後幾百裡路，來到了府城的碼頭。
如果是其他宗門和武館，是絕不會收兩個乞丐的，但是乾天宮例外，隻要是有根骨的，哪怕是最下等，都會收入門牆。
其實孫老願意帶他們出山，也是提前測過兩個孩子的根骨，一個下等，一個中等。
凡是乾天宮的外門弟子，入門前三個月包吃包住，有肉管飽。
如果三個月後還不能突破練皮境，那就隻能自費修煉，或者主動下山。
要是沒有謀生手段，可以去乾天宮麾下的怒蛟幫做事。
怒蛟幫的航運生意遍及整個長林江，需要大量的水手。
當時聽到這個規矩的時候，李飛霜和李鑄都驚住了。
他們住在李家村的時候，一年到頭，也就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能吃到肉。
而且能跟著跑船，賺到的錢也絕對比在山裡種地打獵多多了。
對於立下這個規矩的乾天宮掌教真人，兩人直接將其奉若神明。
聽說掌教真人也是出身寒微，發達之後也不忘提攜同樣出身窮苦人家的孩子。
哪怕是村裡最和藹可親的老村長，跟他比也是連邊都沾不上。
“那狗蛋哥你也不要叫我二愣子。”李鑄認真地道。
“行行行，鑄子。”李飛霜沒好氣的道。
“好的，李哥。”李鑄嘿嘿一笑。
“聽說昨天晚飯三食堂吃的是虎妖肉夾饃，是不是真的？”李飛霜小聲問道。
“是啊。”李鑄點點頭。
“味道好吃嗎？”李飛霜咽了口涎水。
“四食堂吃的不一樣？”李鑄疑惑道。
“我們吃的是狐妖肉，有股子騷味兒。”李飛霜皺著眉頭。
“虎妖肉很柴，咬的我腮幫子到現在還酸。”李鑄捂著臉。
“要是把這話告訴爹娘和鄉親們，估計他們都不敢相信哩。”李飛霜忽然道。
“是啊...”李鑄感歎：“等以後回家，一定要給掌教真人立個長生牌位。”
李飛霜重重點頭，表示讚同。
“一個月一頓妖獸肉，昨天都第二頓了，還有一個月，我們就入門整三個月了。鑄子，你有突破的跡象了嗎？”
“我感覺快了，應該就這兩天了。”李鑄如實回答。
“恭喜你了，鑄子。”李飛霜麵色一喜，不過很快便有些暗然：“我怕是留不下來了。”
李飛霜緊緊握拳，指甲刺入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
“李哥，彆灰心，聽說今天傳功長老要傳授一門名為養生訣的神功。隻要能練出氣感，就能再包三個月吃住。這門功法純看悟性，對資質沒有要求，說不定你能行呢！”
李鑄鼓勵道。
他是中等根骨，努力修煉的話，是能留在外門的。
但是李飛霜根骨是下等，能不能留下來就要看運氣了。
“聽說掌教真人曾經也是下等根骨，如今卻是神通大能，東勝洲第一人。李哥，不要放棄啊！”李鑄再次鼓勵道。
“嗯！還沒到喪氣的時候呢！”李飛霜重新恢複鬥誌。
“傳功長老來了！”
兩人說話間，前方台階上，一個身著紫色勁裝的曼妙身影出現，連續閃身，如同鬼魅一般輕鬆跨越了數百米的距離，來到了眾人的身前。
來人約莫三十歲的樣子，身形窈窕，麵容姣好。
赫然是傳功長老，四氣宗師境的大高手蘇韻。
正在休息的外門弟子們紛紛站起身來，身體緊繃著望向蘇韻。
這一位曾經可是掌教真人的師姐，之前曾在外門弟子中收過一位女弟子，若是被其看中，那就直接一步登天了。
“今天早課按照慣例，應當傳授你等新入門的外門弟子長生訣第一層。
長生訣乃是掌教真人根據長生真君所傳之養生訣改良而來。
乃是擁有強化氣血，延年益壽，增加破境概率等奇效的絕世神功。
若是能練成第一層，氣血翻倍，突破練血境概率便會大增。
而練成第二層，達到三次氣血之境也是指日可待。
若是有幸練到第三層，八成能夠入勁，成為內門弟子。”
蘇韻朗聲道。
“啟稟蘇長老，若是能練到第四層，是否真如傳說中所說，能夠延壽百年之久？”此時，人群中有人大著膽子詢問。
雖然在場的都是入門不足三個月的外門弟子，但是有一部分人卻是出身和資質皆是不凡。
隻不過因為門規所限，所有入門弟子，不論何等資質，都要從外門弟子做起。
掌教真人崛起於微末之間，對待底層弟子一視同仁，所以這些出身高貴者，對待出身寒微的弟子，也是有禮有節的，幾乎沒有打壓底層弟子的情況發生。
無論是出於真心，還是迎合上意，乾天宮內隻有修為高低之分，而沒有貴賤之彆。
“確有此事，練成長生訣第四層，最少延壽百年，根據修煉者自身真氣質量的差距，延壽年份也有差距。”蘇韻點點頭。
“那不知有多少人將長生訣練到了第四層？”又有人問道。
“門中將長生訣練到第四層以上者，共有二十一人。但是，練到第五層者，隻有掌教真人的兩位夫人呂映萱和許靈。”
蘇韻解釋道，時至今日，她已經對當初的事情釋然了，隻不過偶爾想起，還是會覺得有些不真實。
許靈資質尚不如她，但二十年的時間過去了，許靈如今都已經修煉到了三煞境，長生訣都練到了第五層。
而這一切，顯然是韓照的功勞。
有時候，選擇真的大於努力。
當然，若非她跟韓照師出一門，又跟許靈關係親密，在後續的選擇中都沒有選錯，如今怕是還在練勁大成掙紮。
“那蘇長老如今將長生訣練到了第幾層？”眾弟子驚歎，這長生訣難度未免也太誇張了。
整個乾天宮外門弟子有三萬之多，內門弟子數千，長老數百，外加十大真傳弟子，這麼多人，竟然隻有二十一人將養生訣練到了第四層。
不過掌教真人的兩位夫人，能夠練到第五層，那肯定是時常得到掌教真人的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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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訣首重悟性，我如今隻修煉到了第三層圓滿，至於何時能夠突破第四層，尚未可知。”
蘇韻沉吟道。
若是能將長生訣練到第四層，進一步強化氣血，她入聖的希望就能增加不少了。
“那掌教真人呢？”忽然又有弟子好奇問道。
“門中長生訣共收錄六層，掌教真人......至少練到了第六層吧？”蘇韻有些不確信。
“嘶～！”
眾弟子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尤其是一些出身普通的弟子，此時才對韓照的強大有了一個大致的概念。
長生訣第四層便至少能夠延壽百年，那第六層不是少說能多活千年以上，豈不是跟神仙無異？
“好了！武之一道，在於腳踏實地，給我好好記住第一層的口訣。你們當中有不少人出身較差，眼下可能是你們此生最大，也是僅有的改變命運的機會，所以要好好把握。”蘇韻沉聲道。
“是！”
弟子們齊聲道，神情希冀地望著蘇韻，等待著她念出長生訣第一層的口訣。
“所謂長生者，怵惕思慮者傷神，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
蘇韻娓娓道來。
“此乃長生之大忌，長生久視，莫如......”
蘇韻將長生訣第一層的口訣和心法一連念出三四遍。
然後讓場中弟子現場背誦記憶。
等到弟子們反複背誦，確認記下來之後，蘇韻接著道：“下麵我來教你們尋找氣感的竅門，一定要...”
她話說到一半，忽然抬頭望向雲端之上。
“怎麼了？”
一眾外門弟子抬頭望天，除了藍天白雲什麼都沒有。
就在眾人疑惑不解之際。
“唳！”
一聲鷹啼從雲端之上傳來。
隻見一頭神駿的白鷹俯衝而下，粗略觀之，翼展也超過了二十米。
須臾之間，便落到了眾人的頭頂上方。
尚未落下，便覺一股恐怖的氣息撲麵而來。
下方弟子頓時驚呼出聲。
不過白鷹在即將落到平台之上時，迅速減速，緩緩地降落下來。
即便如此，白鷹巨大翅膀扇動之時，也帶起了陣陣勁風，吹得場中弟子衣衫凜冽，不少人都站立不穩，還有人被這恐怖的氣息嚇得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