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器堂暗室。
江白終於打開了那個暗格。
暗格裡躺著的不是煉器圖,而是一個大小約等於繈褓似的玉繭。
器靈輕聲的“咦”了一聲。
“這個就是當年戰神所封存的一縷罡風,現在用它來淬煉仙甲是最合適不過的首選。”
阿月用槍尖慢慢的挑開了繭絲,那風刃瞬間便削斷了她的半截衣袖。
但是阿月隻是看了一眼,滿不在意。
“這東西怎麼用?”
“很簡單嘍。”
器靈鑽進去了江白的右臂裡。
“小姑娘,你負責控製風,我來控製火,就讓這小子來充當一個砧板吧。”
末時,地火室
江白的右臂赤裸裸的露了出來,此刻他正站在風火的陣眼中,背後的垂紋已經蔓延到了他的頸側。
遠遠的望去到真的好像是一個“砧板”。
器靈操縱著他的雙手緊緊的掄起了錘頭,每一擊每一下都帶著龍卷風刃。
阿月感覺那股子力量好像要將自己擊飛。
“青冥鐵入鳳眼,獸丹碾碎灑在鐵砧上……。”
“哎呦,小姑娘啊。錯了錯了,是撒不是砸。”
阿月一邊撒著藥粉,一邊忍不住開口罵了出來。
“你這個老鬼!你再吼我一下你試試?”
“小姑娘,你怎麼和老夫說話呢?你以為這是在炒菜啊?這是在練仙甲。”
“閉嘴!”
青冥鐵融化的那瞬間,江白突然口鼻中溢出了鮮血。
與此同時,風刃也劃開了他的胸膛,他的血精準的澆在了甲片的紋路上。
乍一看到,倒真是高級多了。
器靈突然發生了一聲驚呼。
“器靈根在自行刻陣。”
戌時,甲成。
青冥仙甲懸浮在半空中,整座器堂都被印成了碧綠色。
阿月想要伸手去摸,甲胄突然化作了一個風刃死死的纏在了她的手腕上,過了沒一小會兒,又溫柔的鬆開了她。
“看樣子它已經認主了。”
器靈的虛影淡的幾乎都要透明了。
“江白,你該去巡道宗的總壇了。”
江白伸手拂過甲麵上的溝壑,那裡還殘留著一絲溫度,像極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就在這個時候。
阿月突然將青女槍拆成了兩截,隨後一把扔進了熔爐裡。
“重新再鑄造一杆,要能紮穿宗主天靈帶蓋的那種。”
爐火中的火焰瞬間便吞沒了槍身,器靈外鋪天蓋地的傳來了劍蕭的聲音。
辰時,器堂斷崖。
青冥仙甲的碧光在此刻終於撕開了濃霧,江白也同時看清了山腳下的場景。
那是數以萬計的屍傀正在攀爬著峭壁,他們的腐肉掛在森森的白骨上,遠遠的望去,就好像是一群撕破了裹屍布的蝗蟲。
最前排的屍傀突然仰頭發出了尖銳的聲音。他的下頜骨隨著“哢嚓”一聲裂到了自己的耳根處。
一瞬間便噴出了腥臭的黑雨,江白感覺遠遠的都能聞到那種惡臭味。
“閉氣!”
阿月瞬間甩出青藤蔓纏住了崖邊的那棵老鬆樹上,拽著江北晃蕩到了半空中。
那個黑雨澆在青冥甲上,騰起的縷縷青煙瞬間便腐蝕了岩石。
器靈的聲音這時也從甲縫裡滲出。
“這是屍傀涎,可以沾皮化骨。”
江白反手就擲出了手中的鐵錘。
黃鐵錘吸儘了毒煙,垂紋的裂痕中滲出了膿血一般的黑漿。
黃庭錘直接將前排的屍傀砸成了一攤肉泥,血淋淋的,乍一看還有些恐怖。
“江白,注意東南角!”
阿月突然發出一聲厲喝。
三具紫紋色的屍傀從屍群中突然爆起,他們的指尖彈出尺長般的骨刃。
江白和阿月同時看向對方——那正是地牢裡失蹤的少女。
青女槍刺穿第一具屍傀的瞬間,阿月手腕間的藤鐲突然炸開。
碧藤如果瘋魔了一樣,一直瘋長的變成了一個囚籠,直接就困住屍傀,江白和阿月看見了。
他們看見了,他們看見那些少女們的頸後浮現出了一個血色的符咒。
沒錯,就和同他們所想的那樣。
那正是賑災糧袋上的紋樣。
“控屍符……”
江白在劈碎第二具屍傀的天靈蓋的同時,符咒的碎片也割破他的掌心。
“可惡,宗主在拿流民煉屍!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還沒等江白再多咒罵幾句,器靈突然操縱仙甲騰空而起。
“江白,西南三十裡,那裡的地脈在震顫!”
江白瞬間便攬住阿月的腰肢躍上了錘背,屍傀的骨刃擦著阿月的靴底掠過。
江白俯瞰下去,看向那屍潮彙聚的方向。
等等。
不對!
江白突然心裡湧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那竟隱約形成個巨大的八卦陣圖!
巳時,荒村廢祠
那個陣眼藏在坍塌的土地廟下。
阿月用槍尖挑開了碎瓦,那碎瓦下露出個一個青銅鼎。
鼎中堆滿了乾癟的稻穗。
江白抬頭看去,他隻感覺到一陣惡心,那裡麵居然全是摻了觀音土的賑災糧。
“難怪餓死的人屍變最快。”
阿月碾碎一根稻穗,那上麵的灰土簌簌的落進了鼎中的符咒上。
“這些東西吃下去,可不就都便成了控屍媒介。”
江白正要砸鼎,地麵突然隆起一個土包。
數十條屍犬破土而出,為首的竟然是頂著趙無痕腐爛半邊的腦袋。
“小心!”
阿月旋身擲槍,青女槍瞬間便貫穿了屍犬的咽喉,將它死死的釘在梁柱上。
就在兩人看向對方的時候,趙無痕的殘屍突然口吐人言。
“師尊請二位赴宴。”
鼎中的灰土像是感應到了一般,無風自動,刹那間便凝成張扭曲的人臉。
“江小友,你的青冥甲還缺最後一道淬火。”
江白忍無可忍,一把拎起鐵錘狠狠的砸向了那個人臉。
一刹那,整座廢祠便塌陷成了深淵。
未時,地脈核心
墜落的碎石被青冥甲直接震成了齏粉,江白半跪在血色晶的簇林中。
終於。
他終於看清了旱魃大陣的全貌。
地脈的根須如血管凝結成一團,每一根都纏繞著昏迷的流民。
那中央的晶柱上鑲嵌著一具琉璃棺,棺中女子麵容竟然與阿月有七分相似。
“娘……”
阿月的青女槍脫手落地。
“那是我娘啊!”
器靈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是古樹靈體!他們要抽乾她的精魄鎮住地脈!”
宗主的虛影在晶柱頂端顯現。
“阿月姑娘,你若自願入棺,本座可留江白一具全屍。如何?”
回應他的是暴漲的碧藤。
青女槍吸儘了木靈,瘋狂的長成參天巨樹,那根係撕開晶簇直直的刺入了地脈。
江白趁機躍上晶柱,拿著鐵錘狠狠的砸向了琉璃棺。
但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
就在江白咋向琉璃館的瞬間,仙甲突然不受控地翻轉——
錘頭重重擊在他自己胸口。
“忘了說了,”
宗主的指尖勾動著一絲血線。
“青冥甲裡摻了地脈精血。”
江白咳著血沫看向阿月。
阿月此刻正徒手撕開纏住古樹的根須,她的十指血肉模糊。
酉時,斷甲
器靈的虛影從仙甲裂縫中擠出,死死的抵住了江白再次揮向自己的鐵錘。
“小子,聽過鍛器師的最後一課嗎?”
不等江白回答,他整個靈體灌入錘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