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其實就是老柴家祖祖輩輩的祠堂。
老柴家祖輩的時候,是曾經出過幾個略微有點能耐的人,出過秀才。
好多人覺得這個秀才,好像在古代都爛大街了,遍地都是,並不是什麼高等級的人物。
但是,對於一個小的家族來說,出一個秀才的難度,其實還是很高很高的。
以往生存都是困難的,要讀書就更難上加難。封建王朝的時候,物價都是很離譜的,普通人買紙墨筆硯都是艱難的,如果再隔三差五的去進京趕考,那也需要路費盤纏。
所以,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錢讀書的。
當然了,供養一個讀書人雖然很奢費經濟層麵,但是古代就有諸如範進中舉一類的人。
正是因為讀書,考上了秀才,就開始可以不用交稅了。
所以柴家曾經也風光過,出過秀才,火過一段時間。這也是柴忠孝一直以來,以以為是的主因。
當然了,這都是題外話。
現在柴家的祠堂,還剩下一間半沒有塌。不過也到處漏風。
柴有慶是在走投無路,到了傍晚的時候,看柴米實在是狠下心來,才被迫來的。
破院那幾間漏風的瓦房,在黃昏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淒涼。
柴有慶深一腳淺一腳地摸到門口,身上的疼遠不及心頭的冰冷。
終於……
柴有慶的好閨女柴米,先所有人一步,把親爹趕出了家門。
柴有慶心裡苦悶不已。
要知道三家村幾千口子人,他柴有慶還是第一個被親閨女給攆出來的。
況且,柴有慶既不是七老八十,也不是身體殘疾。
所以,柴有慶是真心想不明白。
不過想不明白,事情也已經這個樣子了。
柴米在家裡的地位比較高,無論是小女兒柴秀還是自己老婆蘇婉,恐怕都無能為力。
柴有慶歎了口氣……
推開發出“吱呀”呻吟的院門,借著微弱的光線,看見牆角處果然堆著一個小小的行李卷,還有一口袋看著像是糧食的布袋,以及一個搪瓷臉盆。
旁邊還放著幾捆玉米秸稈,還有一袋子水泥……
祠堂自然是沒有炕的,柴有慶需要自力更生搭炕。
這袋子水泥,估摸是留著溜縫用的。
鍋碗瓢盆也有。
甚至還有個gazi罐。
柴米自己做做餃子用的gazi罐和鍋碗瓢盆,就給柴有慶帶過來一些。
“額……”柴有慶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
看來,柴米是有備而來。
並非臨時起意。
晚風吹過空曠的院子。
不暖。
柴有慶站在院中,被老父毆打的灼痛、滾燙餃子湯潑麵的羞辱、以及柴秀冰冷的話語——所有委屈和茫然在這一刻洶湧而至,堵得他喉嚨發緊。
柴有慶性格本就有點窩窩囊囊的,經過這一下,他多少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他茫然的蹲在地上,有點懵逼加茫然。
眼睛,也沒光了。
與此同時,柴米家的大門依然緊閉。
柴米坐在桌旁,就著燈光慢條斯理地扒著碗裡剩下的幾個餃子,似乎剛才把親生父親掃地出門的事與她毫無關係。
甚至,柴米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
“姐,”柴秀忍不住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小臉上帶著點試探,“你真把爸趕祠堂那兒去了?那地方……晚上能嚇死人,窗戶都漏風,他一個人……”
柴秀倒是沒太多意見,主要是怕老爹柴有慶被凍死了。
假設老爹被凍死了,臨近秋收的時候,家裡還挺忙的,到時候還得埋他……
怪耽誤時間的。
主要是村裡其他人,也挺忙的……
柴米抬眼,白了一眼柴秀。
“吃飽了就去看點書,彆扯沒用的。說的好像你真在乎一樣?要不,你去陪他?”
柴秀直搖頭。
陪柴有慶去遭罪,這事柴秀堅決不去。
“不是,我意思那太冷了,也沒有炕。沒法燒火,那要睡地上或者木頭板子上,他不是涼嗎?那萬一,對不對……凍壞了,咋整……”
蘇婉也說道:“那確實太冷了,而且大夥要知道你把你爸爸給攆出去了,閒言碎語的少不了……”
“閒言碎語?”柴米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筷子輕輕點在桌子上,“他今兒端那碗餃子去老宅的時候,想過咱們家的處境嗎?那叫啥?那叫火上澆油,那叫自取其辱!更叫引狼入室!他看不出來柴忠孝和王慧蓉現在窮紅了眼,逮誰咬誰?拿咱們家的餃子去填那個無底洞的無底胃口?嗬,他嫌咱們日子過得太安生了是吧!”
柴米的聲音逐漸冷硬起來:“我這是在幫他!幫咱們所有人!隻有讓他徹底離了老宅那攤子爛泥,離了柴忠孝那個吸血鬼,他才能真正清靜!不然,他柴有慶永遠都是柴忠孝手裡那杆專門對著咱們捅的槍!今天送餃子隻是個開始,下次呢?柴忠孝讓他去跳井,他是不是也得去試試深淺?”
蘇婉抱著孩子的手緊了緊,想到柴忠孝的狠辣和老宅的無底洞,終究是歎了口氣,把頭埋得更低了。柴秀吐了吐舌頭,也不敢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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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柴米吃完最後一個餃子,放下碗筷。
“等著瞧吧,老宅那邊,蹦躂不了多高了。他們那點下三濫的招數,明天一早就該上演了……王慧蓉胳膊折了不去醫院,我爸送餃子被打,我就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了。要不把我那個腦殘的爹攆出去,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柴米歎了口氣。
王慧蓉胳膊折了,不是裝的。
是真折了。
那作為子女,無論是柴有慶還是其他幾個人,於情於理,都應該送王慧蓉去醫院的。
從道德層麵,這次柴忠孝和王慧蓉站在了高處。
雖說,王慧蓉的胳膊是柴忠孝打折的……
但是,那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折了……
而且,柴米知道柴有慶那點破愚忠,這個時候指定壞事。
讓柴有慶送餃子,也是試探他。
可惜,柴有慶經不起試探。
所以,於情於理,柴米把柴有慶攆出去,也是柴有慶罪有餘辜。
這種爹,沒有更好。
當然了,柴米把柴有慶攆出去,就可以獨自承擔不孝順的這個罪名了。反正柴米都把親爹攆出去了,那無論柴忠孝和王慧蓉等人,怎麼耍花招,都沒有意義……
而在老宅東屋裡,王慧蓉疼得根本睡不著。
都說打斷了骨頭連著筋。
那現在,王慧蓉就體會到這種滋味了。
那是真連著筋……
而且是真特麼疼啊。
剛斷的時候,王慧蓉並不是特彆疼。
後來就腫了,之後就青了,現在都黑了……
腫得膚色都看不出來了。
最關鍵的是,王慧蓉的胳膊一點都不敢動了,動一下那真的是抓心撓肝的疼。
當然了,不動……王慧蓉也疼得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