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開城的玉米地染上了淺黃,秋風送涼,吹得玉米葉沙沙響。循環的周期又縮了些——四日談判,四日打仗,像秋日的落葉,輕悠悠地來,輕飄飄地去,連節奏都帶著“秋收忙”的鬆弛。
雙方士兵都摸透了這節奏,談判時就撿片金黃的銀杏葉當扇子,扇來滿袖桂花香;打仗時就趁間隙摘個紅透的野棗,棗汁甜得粘手指,連空氣裡的緊張感都淡了,混著桂花香和稻穗的甜,變得懶洋洋的。
營地周圍的稻田黃了,沉甸甸的稻穗壓彎了腰,秦軍和聯軍在田埂上插了木牌,左邊寫“秦軍稻區”,右邊標“聯軍穀場”,卻誰也沒真當回事。
清晨士兵們扛著鐮刀出門,路過“敵軍”田埂時還會打招呼:“你家稻子熟得比我們早,記得多曬兩天!”“你們的栗子該收了,再等要落光了!”連野狗都跟著沾光,叼著掉落的稻穗跑回破廟,把“戰場分界線”踩成了“秋收互助道”。
談判的四日裡,破廟前的桂花落了一地,金黃金黃的像鋪了層碎陽光,雙方代表乾脆鋪了層桂花席圍坐,席子香得能下飯。賬本被換成了攤開的秋收清單,墨跡裡都混著桂花香。
秦軍代表數著剛收的栗子,栗子圓滾滾的泛著油光,他邊剝邊說:“西南的栗子麵,蒸著吃最香,你們要是認我們的通商路,隨便運,管夠!明年還能教你們嫁接技術。”
楚凡剝著花生,花生殼脆裂的“哢嚓”聲混著秋風,他指尖沾著花生衣的紅,抬頭笑:“先把地籟城的糧倉借我們存新米,我們的稻子堆在營裡快發芽了,再捂就餿了,不然免談——對了,你家那栗子苗結得密,顆顆圓滾滾的,能不能勻我們幾棵?種在城牆根,明年不用等你們送,省得總惦記。”
秦軍代表正往嘴裡塞栗子,聞言差點噎著,拍著大腿道:“勻!彆說幾棵,十棵都成!但得用你們的稻種換,去年吃的白米飯,米粒又圓又香,士兵們念叨到現在,說比西南的糙米強十倍!”
楚凡挑眉:“十棵?你們去年借我們的玉米種才給了三斤,這賬得算清楚——加兩斤稻種,換五棵苗,少一棵都不行!”
秦軍代表急了,從懷裡掏出個布包:“這裡有半斤炒栗子,算添頭!稻種得多給點,不然不夠育苗!”楚凡接過栗子嘗了顆,笑:“成交!但栗子苗得選結果多的,要是明年結不出果子,我可去你家地裡摘!”
兩人邊剝花生邊敲定細節,花生殼堆了一小堆,把“談判”聊成了“秋收趕集”,連風聲都帶著花生的香。
楚懷瑾蹲在旁邊編竹籃,竹條上沾著金桂,他揮著半成的籃子插嘴:“彆吵了,賬本上的字都快被桂花醃入味了!下午去後山摘野棗,誰摘的甜誰說了算!輸的負責煮粥,還得放自家的栗子!”
雙方代表一聽來了勁,秋收清單一推就往後山跑,連鞋上沾的泥都顧不上擦。
後山的野棗紅得發亮,秦軍代表爬樹摘高處的,聯軍代表在樹下撿掉落的,邊摘邊較勁:“我這顆比你大!”“我這顆更紅!”野棗摘了半筐,卻為“生吃更甜”還是“煮粥更糯”吵到太陽西斜,秦軍說“生吃脆甜”,聯軍堅持“煮粥更暖”,最後楚懷瑾提議:“都試試不就知道了?”
大家乾脆在破廟旁架起鍋,秦軍從懷裡掏出栗子丟進去,聯軍撒上剛撿的桂花,咕嘟咕嘟煮起棗粥。
粥香飄滿破廟,雙方代表捧著碗蹲在瓦礫堆上,你舀一勺我的,我嘗一勺你的,最後異口同聲:“加了桂花的更甜!”秦軍代表抹嘴:“糧倉借你們三個月,稻種記得多送點!”聯軍代表點頭:“栗子苗明天就給你們挖,記得教我們嫁接!”
破廟的石桌上堆著栗子、花生、野棗,楚懷瑾編的竹籃裡裝滿了桂花,甜香混著笑聲,把“談判的嚴肅”徹底泡成了“秋收茶話會”的溫馨。連晚風吹過,都帶著棗粥的甜,仿佛在說:輸贏哪有暖胃的粥重要?
打仗的四日更像“秋日趕集”:秦軍攻城時專挑晴天,士兵們扛著梯子走到城下,梯子上還掛著裝棗子的布袋,把昨天沒扔完的棗子(代替石頭)往上扔,喊著“接甜棗!不謝!”,然後就坐在桂花樹下剝栗子,殼扔了一地像鋪了層碎玉;聯軍在城頭擺了曬穀的竹匾,金黃的穀子在陽光下閃著光,見秦軍來了就扔兩顆烤紅薯,喊:“今天風大,穀子曬不乾,早點收隊幫我們翻穀!”
秦軍還真扛著木耙來“攻城”,邊幫著翻穀邊討價還價:“翻完穀,栗子分我們一半!”最“激烈”的一次衝突,是為了搶曬穀場的最佳位置——那片地日照最長,穀子乾得最快。
雙方各搬了十張竹匾占地方,秦軍擺左邊,聯軍放右邊,誰也不肯讓。結果太陽慢慢偏西,好位置空了出來,雙方愣了愣,忽然都笑了,一起挪竹匾追著陽光跑,最後並排坐著曬穀子,邊翻穀邊聊“今年收成”,連架都忘了吵。
秋風卷著桂花香飄過曬穀場,把“打仗”的緊張吹成了“秋收協作”的熱鬨。楚凡在城頭看著這一幕,笑著對楚懷瑾說:“再這麼打下去,明年該合夥開個糧鋪了。”楚懷瑾啃著野棗點頭:“就叫‘秦楚共糧倉’,保準火!”
葉嬴烈和楚凡的“主帥範兒”早成了笑話。葉嬴烈在營裡教士兵用栗子燉雞,楚凡在城頭指導大家釀桂花酒;秦軍的羊群下了小羊羔,葉嬴烈特意讓人牽到聯軍營地“散步”,讓楚凡給小羊羔係個紅繩;聯軍的桂花酒釀好了,楚凡派楚吞嶽送了一壇過去,附紙條:“加了冰糖,暖身子。”
秋風把雙方的敵意吹成了“互助日常”。秦軍幫聯軍搭了曬穀架,聯軍給秦軍送了醃桂花的壇子;田裡的稻子熟了,雙方一起割稻子,分糧食時還互相推讓:“你們騎兵耗糧多,新米多拿點”“你們傷兵怕冷,糯米歸你們做年糕”;連巡邏都變成了“結伴賞秋”,秦軍和聯軍的斥候碰了麵,會一起撿片紅葉當書簽,分享彼此帶的桂花糕。
四日一輪的循環裡,士兵們搞起了“秋收聯歡會”:白天比賽割稻、打穀、摘果子,晚上圍著篝火烤栗子講故事。
秦軍的士兵說西南的梯田,聯軍的士兵講中原的集市,葉嬴烈和楚凡也會坐在火堆邊聽,偶爾插兩句——葉嬴烈說“西南的稻子熟得晚”,楚凡接“中原的麥子種得早”,倒像兩個老農在聊收成。
談判時吵歸吵,轉頭就互相幫襯。秦軍缺鐮刀,葉嬴烈就讓人去聯軍那邊“借”,還回來時總多帶一把新磨的;聯軍少柴火,楚凡派士兵去秦軍營地“討”,帶回的柴捆裡總藏著幾顆烤栗子,甜得人眯起眼。
連雙方的傷兵都混熟了,秦軍傷兵幫聯軍傷兵捶背,聯軍傷兵給秦軍傷兵縫補衣服。
初秋的晚風裡,杭開城的田野飄著稻香。葉嬴烈站在田埂上,看著秦軍和聯軍的士兵一起打穀,忽然對陸玄舟說:“這仗啊,早就成了過家家,我們就是舍不得散夥。”陸玄舟笑著點頭:“散了乾啥?這兒有吃有喝,還有人吵架解悶,比在西南看賬本有意思。”
楚凡在另一邊聽見了,揚聲喊:“葉嬴烈!明天四日談判,帶兩斤你們西南的紅糖來,不然我們可‘攻城’搶栗子了!”葉嬴烈回頭喊:“先備好你們中原的新米,不然免談!”
四日談判,四日打仗,然後又是四日談判,四日打仗……杭開城的初秋,就在這循環裡暖融融地過著。沒有勝負,沒有輸贏,隻有兩個陣營在歲月裡磨出的默契,像田埂上的野花,平凡卻溫馨。
或許這場戰爭的結局,本就是這樣——談不攏,打不贏,卻也分不開,在這秋風裡,活成了杭開城最尋常的風景。
杭開城的秋風漸緊,卷起枯黃的玉米葉打著旋兒飛,天地間都透著股蕭瑟。循環的周期縮成了三日——三日談判,三日打仗,像繃緊的弓弦,雖不見利刃出鞘,卻暗藏著隨時斷裂的緊繃。
雙方士兵臉上的麻木裡多了幾分凝重,鎧甲擦得更亮,卻再沒了往日的嬉鬨;談判時撿的銀杏葉不再當扇子,而是無意識地捏碎,碎葉簌簌掉;打仗時摘野棗的手換成了握刀的姿勢,連空氣裡的桂花香都混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火藥味,冷颼颼的。
營地周圍的稻田收完了,光禿禿的田埂上插著雙方的警戒旗,旗風獵獵作響。
清晨士兵們不再互相打招呼,擦肩而過時眼神都帶著戒備,秦軍的炊火晚了半個時辰,聯軍的巡邏隊加了雙倍人手。連那隻胖野狗都察覺到不對,縮在破廟角落不敢亂竄,偶爾吠兩聲,聲音都帶著怯意,把“秋收的鬆弛”拽回了“戰場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