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如同玉碎冰裂!那枚記載著無數捷徑的玉簡,竟被她毫不猶豫地捏成了齏粉!七彩霞光瞬間湮滅,齏粉從她指縫間簌簌落下。
“大乾的道,皇族的脊梁,”她的聲音冷冽如昆侖山巔的寒風,字字鏗鏘,“從不是靠踐踏無辜者的屍骨鋪就的!”
楚凡一步踏前,與葉昭鳳並肩而立,周身靈力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鎖定了那黑袍虛影,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捷徑若要以出賣良知、違背本心為代價,那這捷徑……不要也罷!縱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二人……一步一個腳印,踏過去便是!”
黑袍虛影兜帽下的陰影中發出一聲刺耳的冷笑:“冥頑不靈!放著通天捷徑不走,偏要去撞南牆……愚不可及!”話音未落,他周身黑氣暴漲,化作無數道猙獰的鬼爪,撕裂混沌,直撲二人!
葉昭鳳與楚凡眼神交彙,心意相通。鳳鳴劍氣與玄罡拳印同時爆發,赤金與玄黑的光華交織成毀滅的風暴,悍然撞向那漫天鬼爪!
轟!轟!轟!
混沌之中,靈力碰撞的爆鳴震耳欲聾!光芒刺目!當能量風暴漸漸平息,黑袍虛影已消失無蹤,唯餘一片狼藉的混沌氣流。葉昭鳳望著虛影消失的方向,輕撫過被震得微微發麻的虎口,聲音卻異常平靜:“利益如同流沙,終會從指縫中溜走。但立身的原則若丟了……”她頓了頓,看向楚凡,“人,便再也站不直了。”
楚凡重重地點頭,與她十指相扣。兩人的步伐,在經曆這拒絕誘惑、堅守本心的淬煉後,反而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沉穩,更加……頂天立地!
幾乎在同一時間,萬世池之外,昆侖虛絕頂。
罡風已不再是風,而是裹挾著地靈潰散後灰敗粉末的、帶著濃重鐵鏽與血腥氣息的毀滅狂流!它們如同億萬把鈍刀,瘋狂地刮擦著葉念凡身上的玄鐵重甲,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火星四濺。距離楚凜撕裂大乾龍脈已過去整整十三個月!
曾經隻是皇城地下的一道細微裂痕,如今已化作一張覆蓋王朝四境的、猙獰無比的蛛網!而這張蛛網最致命的裂口,就在昆侖虛主峰之下——那道曾被鎮嶽符勉強縫合的深淵,此刻已擴張至三十餘丈,如同大地張開的、流淌著膿血的巨口!
黑黢黢的裂口中,粘稠如墨汁的灰黑色煞氣如同沸騰的岩漿,每一次劇烈的脈動翻滾,都引發山崩地裂般的轟鳴,整座昆侖山脈都在痛苦地**、顫抖!
“大哥——!!”葉思凡的嘶吼幾乎被狂暴的罡風撕碎!他手中的“鳳紋鎮嶽印”早已光華黯淡,如同風中殘燭。少年咬緊牙關,將體內最後一絲壓榨出的靈力瘋狂注入印中,狠狠拍向裂崖邊緣!
金色的鳳紋虛影一閃而逝,撞在那翻湧的煞氣壁上,隻濺起幾星微弱的火花,便被那貪婪的黑暗瞬間吞噬殆儘!他臂甲下的皮膚,早已被無孔不入的煞氣侵蝕出蛛網般的細密血痕,深可見骨,鮮血混著冰渣凍結在玄甲上,但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隻有近乎瘋狂的執念:“不能讓爹娘回來……看到山河破碎!!”
葉念凡的“定嶽槍”斜插在凍得比鐵還硬的焦黑土地上,槍身那道威武的龍紋因主人靈力幾近枯竭而徹底黯淡,如同死去的虯龍。
他望著裂口中不斷噴湧、如同活物般扭曲蔓延的煞氣,那些曾滋養萬物、澤被蒼生的純淨地靈之氣,早已被汙染殆儘,化作了吞噬一切生機的劇毒之物!山腳下的雲漠巨城,三日前傳來的最後一道飛符,隻有四個被血浸透的字:“**全城……灰粉。**”
“思凡!退守第二陣眼!”葉念凡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他猛地拔出定嶽槍,槍尖劃出一道淒厲的寒芒半弧,將一股撲向弟弟後背的、凝成鬼爪狀的煞氣狠狠劈散!槍身傳來的反震之力讓他虎口崩裂,鮮血直流。
“爹留下的‘山河社稷圖’拓本……靈力快耗儘了!最多再撐半個時辰!讓趙道長……快!!”那承載著父親楚凡無上陣法造詣的拓本畫卷,懸浮在主陣眼上空,原本璀璨的光華此刻已如風中殘燭,畫卷邊緣甚至開始出現焦黑的卷曲。
另一側的核心陣眼處,楚安雙膝深深陷入凍土,如同釘死在青銅巨鼎前的雕塑。他雙手死死按在楚家傳承千年的“鎮靈鼎”上,鼎身早已布滿蛛網般的恐怖裂痕,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鼎內燃燒的、價值連城的“海心聚靈石”,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縮小,釋放出的淡藍色光幕隨著他近乎榨取生命本源的靈力輸出,劇烈地明滅閃爍,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熄滅。
“承弟——!西北角!‘縛龍索’……崩斷了!”楚安額角青筋如同虯龍般暴凸跳動,嘶吼聲帶著血沫。他身上的玄色勁裝早已被冷汗、血水和冰霜浸透,緊貼在精疲力竭的身軀上。
“知道了!二哥!”楚承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頂著能將人撕碎的罡風,如鬼魅般掠過裂崖邊緣。他手中,沈清霜親手煉製、蘊含著慈母心血的“鎖魂銀絲”再次疾射而出!銀絲在狂風中艱難地穿梭、交織,試圖纏住那條從裂口深處猛然探出的、由純粹煞氣凝聚而成的、布滿吸盤的巨大手臂!
這已是他第三次更換這救命的銀絲!母親臨行前塞給他的、繡著安神符文的聚靈囊,早已乾癟得沒有半分靈氣,裡麵收集的最後一絲純淨地靈之氣,在昨夜為了護住一支從煞氣邊緣逃出的難民隊伍,已消耗殆儘。“二哥!絲……快用完了!”少年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哭腔和絕望,卻憑借著驚人的毅力與精準,將最後幾縷銀絲死死纏在了煞氣手臂的“七寸”要害!“娘在淩霄城……她……”
“閉嘴!守住心神!!”楚安的厲喝如同炸雷,強行壓下了弟弟話語中的顫抖與恐懼。他何嘗不憂心如焚?沈清霜帶著最精銳的皇家暗衛在淩霄城獨抗煞氣圍城,三天前最後一道傳訊飛符上隻有寥寥數字:“**城塌過半,暗衛折三……安好勿念。**”此後便音訊全無!但此刻,昆侖虛就是大乾龍脈餘脈的最後堡壘!這裡的裂口一旦徹底失守,積蓄了十三個月的滔天煞氣將如同決堤的冥河,瞬間席卷中原腹地!那時,才是真正的……萬劫不複!
“咚——!咚——!咚——!”
三聲沉重得仿佛能震碎靈魂的鐘鳴,穿透了罡風的咆哮與煞氣的嘶吼,從西側最險惡的裂口方向傳來!那是鎮國大將軍楚懷瑾,在以血肉之軀敲響象征國運的“鎮國鐘”!
這位須發皆白、年近六旬的老將,身披布滿刀痕的殘破重鎧,如同山嶽般屹立在裂縫最寬、煞氣噴湧最烈之處!他身後,是三百名玄甲禁軍組成的血肉長城!他們手挽著手,肩並著肩,以自身血肉為引,將體內殘存的、最後的地靈之氣逼出體外,化作一道微弱卻堅韌的金色光幕,死死堵向那噴湧的煞氣裂口!
楚懷瑾的指節早已在常年握槍中磨出厚厚的老繭,此刻卻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深深掐進身旁親兵的臂甲縫隙裡。那親兵的半邊臉頰已被煞氣侵蝕得潰爛流膿,露出森白的骨茬,卻仍死死咬著牙,另一隻手牢牢拽著相鄰士兵的腰帶,仿佛那是救命的繩索。
“咳——”一聲壓抑的咳嗽從隊列中段響起,一名年輕禁軍猛地噴出一口黑血,濺在身前同伴的甲胄上,瞬間凍結成暗紅的冰碴。他的靈力光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傾斜,眼看就要墜入身後的煞氣深淵。
“挺住!”楚懷瑾眼角的皺紋因暴怒與心疼擰成溝壑,他左腳猛地向後一勾,精準地勾住那士兵的腳踝,同時右臂暴起青筋,將自己的光幕份額硬生生分過去三成,“老子還沒倒下,你們這群小兔崽子誰敢先鬆勁?!”
那道本已搖搖欲墜的金色光膜,在這股強行注入的力量下微微一振,竟奇跡般地穩住了。年輕士兵含糊地嘶吼一聲,不知是在應答還是在強忍劇痛,顫抖的手臂重新繃緊,將身旁的同伴又往回拉了半寸。
三百道身影,三百道微弱的光,在狂嘯的罡風和噬人的煞氣中,如同被狂風暴雨反複捶打的殘燭,卻始終沒有熄滅。他們腳下的凍土早已與凝固的血、破碎的甲片凍成一體,每一次煞氣的衝擊都讓他們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卻沒有一人挪動分毫——挪動一寸,身後的裂口就會擴大一分,山下的生靈便會多一分危險。
“趙道長——!!”楚懷瑾的吼聲劈開罡風,帶著血沫的氣息裡,是豁出一切的焦灼。他看見趙成明的飛劍在煞氣亂流中如同驚濤駭浪裡的葉片,數次被掀得幾乎翻轉,道袍下擺早已被煞氣啃噬得如同破布,卻仍死死護著懷中那疊黃紙符。
當趙成明終於踉蹌著落在崖邊,楚懷瑾甚至能看見他嘴角不斷溢出的金色血液——那是本命精血耗損過度的征兆。可老道枯瘦的手指捏訣時,指尖的金光卻比任何時候都亮,仿佛要將畢生修為都熔進那最後一把“乾坤鎮煞符”裡。
他們腳下的凍土早已被鮮血染紅、凍結,冰冷的鎧甲與身下的土地凍為一體,無一人後退,無一人鬆手!用自己的生命,詮釋著何謂“寸土不讓”!
“趙道長——!!”楚懷瑾的吼聲如同受傷的雄獅,震落頭頂堆積的冰雪。隻見符淵觀觀主趙成明,腳踏一柄光芒黯淡的飛劍,如同逆流而上的孤舟,艱難地掠過狂暴的煞氣亂流,終於衝至崖邊!他道袍破碎,臉色慘金,顯然也已到了極限!但他枯瘦的雙手卻快如閃電,懷中珍藏的最後一把、以本命精血繪製的“乾坤鎮煞符”如同金***般漫天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