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孽龍瘋狂地撞擊著四象之網!每一次碰撞,光網都劇烈震顫,光柱明滅不定!主持陣眼的四個少年,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反複轟擊,嘴角、眼角、耳鼻不斷滲出鮮血,玄甲下的身軀發出骨骼不堪重負的**!然而,他們的眼神卻比昆侖虛的玄冰更加堅定!那四道光柱,如同四根釘入大地的巨釘,任憑孽龍如何翻騰衝撞,始終未曾崩潰!
奇跡般地,在那撼天動地的靈力衝擊波中,那道橫貫昆侖虛主峰、吞噬了無數生命的巨大裂縫,其擴張蔓延的恐怖趨勢……竟在這一刻,被這由少年熱血與不屈意誌凝結的“四象困龍陣”,硬生生地……遏止了!
裂崖邊緣,那幾株嫩綠的新芽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如同暴風雨中的扁舟,頑強地、微弱地搖曳著,散發著地靈之氣最後的、也是最倔強的氣息。它們的存在,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無聲地訴說著一個信念:隻要還有一線生機,隻要還有一人堅守,這片土地……就仍在等待!
萬世池的混沌之氣,此刻仿佛凝結了一層亙古不化的薄冰,寒意直透神魂深處。葉昭鳳與楚凡並肩立於虛空亂流之上,脫凡境的靈力流轉間,光華溫潤內斂,沉澱下一種與過往種種恩怨情仇、執念妄念徹底和解後的通透澄澈——這幾關,如同兩麵高懸九天的無垢心鏡,照儘心底塵埃,逼著他們在最深的回望中,尋得真正向前的力量。
**情執關:白梅落處見真我**
混沌霧氣無聲翻湧,凝聚成一幅栩栩如生、仿佛帶著舊日溫度的畫卷。畫中是深冬的宮苑,積雪覆著朱牆。少女時代的葉昭鳳,身著素雅宮裝,捧著一束含苞待放的白梅,俏生生立在覆雪的宮牆之下。
她對麵的少年,眉目溫潤如玉,眼神清澈如泉,正是她早逝的竹馬師兄。畫中的細雪無聲飄落,又悄然停駐。少年清朗的聲音,跨越了時空的阻隔,清晰得如同就在耳畔低語:“昭鳳師妹,待你及笄之年,我便向陛下求旨……此生,定護你一世安穩周全……”那承諾裡,是少年人最真摯的情意與擔當。
葉昭鳳的指尖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心口那處早已被歲月塵封、以為早已結痂的舊傷,仿佛被這畫中冰雪驟然凍裂,泛起一陣尖銳而綿長的刺痛。
這些年,她極少允許自己去觸碰這段回憶,卻在無數個批閱奏折至深夜的孤寂時刻,總會對著案頭那枝永不凋謝的玉雕白梅,怔忡出神——她曾以為那是心底深埋的、無法割舍的深情,直到此刻,在這萬世池心鏡的映照下,她才驚覺,那不過是對一份“未曾完成”、“驟然斷裂”的美好期許,一種近乎偏執的留戀。
“他若泉下有知,”楚凡溫暖的聲音如同冬日暖陽,輕輕拂過她微涼的手背,帶著洞悉一切的包容,“定會盼你能掙脫所有枷鎖,活得自在舒展,而非……困在這畫中的風雪裡。”他深知她心底這片隱秘的角落,卻從未試圖強行闖入或刻意撫慰,隻在她偶爾望著白梅失神時,默默為她續上一杯溫度剛好的清茶,無聲地告訴她:我在。
葉昭鳳望著畫卷中少年溫柔而堅定的笑臉,望著那束象征著純潔與短暫美好的白梅,一股遲來了數十年的釋然,如同暖流般滌蕩了心頭的冰封。那些逝去的情感與未儘的承諾,早已在時光的土壤裡,無聲地化作了滋養她靈魂的養分,讓她從需要庇護的少女,成長為了能肩負起萬裡江山的女帝!她不再是依附於他人承諾的藤蔓,而是能庇護萬民的參天巨木!這,才是對那份純真情意……最好的延續與告慰!
她抬起手,指尖帶著一絲微顫,卻無比堅定地拂過那幅承載著過往的畫卷。
嘩——
畫卷中的白梅與飄雪,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畫,瞬間消散無蹤,隻餘一片澄澈的混沌。
虛空中,仿佛傳來一聲悠長的、如釋重負般的輕歎,帶著祝福,融入了萬世池的流轉之中。當最後一縷畫影消散,葉昭鳳隻覺心口那塊淤積多年的寒冰轟然消融,露出底下更加堅韌、更加遼闊的心田肌理——原來最深的執念,並非源於深情,而是用過往的影子,築成了囚禁自己的牢籠,遮擋了眼前人的光芒與腳下的……萬裡征途。
**妄破關:千徑歸一履自真**
眼前的混沌驟然分裂!化作無數條閃爍著不同光暈、延伸向無儘迷霧的岔路。每一條岔路的入口,都矗立著一個巨大的、由光影構成的“如果”:
***如果當年楚凡拒接攝政王金印**……那條路上,他或許隻是楚家閒散的貴公子,終日撫琴弈棋,與巧雲兒女繞膝,眉宇間卻藏著一絲壯誌未酬的落寞與對朝堂傾軋無能為力的歎息。
***如果葉昭鳳未曾選擇登上帝位**……那條路上,她或許是某位藩王的王妃,錦衣玉食,卻隻能在深宅內院中,看著窗外風雲變幻,指尖撫過蒙塵的書卷,眼神空洞。
***如果他們從未相遇**……那條路上,兩人如同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各自在截然不同的軌跡上跋涉,背影孤獨而蕭索。
***其中一條最為寧靜祥和的路上**,兩人布衣荊釵,隱居鄉野。春日采桑,秋收稻穀。畫麵定格在一個尋常的午後,陽光透過茅簷,他們卻為“明年的賦稅是否夠給小兒添置筆墨紙硯”而輕聲爭執,眉宇間是柴米油鹽的瑣碎與對未來微薄的憂慮。
“你看,那條路多好。”一個充滿蠱惑力的聲音在混沌中低語,如同情人溫柔的催眠,“沒有刀光劍影,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生離死彆……安穩得如同一汪不起波瀾的靜水,足以溺斃所有煩憂……”
楚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條“布衣田園”的路吸引,眼底深處掠過一絲真切的恍惚與向往。卸甲歸田,守著楚家老宅,看兒女嬉鬨,聽巧雲絮叨家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確是他心底深處,偶爾疲憊至極時,閃過的溫暖幻夢。
然而,當他的目光穿透那寧靜的假象,落在路儘頭那對鬢角已染風霜的夫妻眼中時——那裡沒有曆經風雨後的豁達與滿足,隻有對亂世烽火、生靈塗炭的深深無力,以及被生活瑣碎磨平了棱角的疲憊歎息!那樣的“安穩”,是以放棄守護家國、放棄胸中抱負、放棄並肩作戰的熾熱為代價的囚籠!
“每一條看似安穩的路,都有其不為人知的霜雪風刀。”葉昭鳳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穿透虛妄的篤定。她的目光轉向另一條路——那條路上,身著龍袍的自己高踞於冰冷的龍椅之上,下方百官俯首,殿宇恢弘,然而偌大的宮殿裡隻有她孤寂的身影,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高處不勝寒”的冰冷與疲憊,“若真選了另一條歧路,此刻畫中之人,或許正在那孤寂的深宮裡……羨慕著‘我們’此刻的並肩同行,羨慕著這份同生共死的熾熱。”
楚凡的手,堅定而溫暖地覆上了她的手。兩人目光交彙,心意相通,同時轉身,背影決絕,再無半分留戀地背向那千條閃爍著誘惑光影的岔路。千條路,便有千般遺憾,萬種可能。唯有腳下這條布滿荊棘、浸透血汗、卻也寫滿了彼此扶持與共同信念的路,是他們親手開辟、一步步丈量出來的真實!
傷痕是它的勳章,汗水是它的印記,彼此的體溫是它永不熄滅的燈塔!當身後那千條虛幻的“如果之路”如同泡影般化作煙塵消散,他們的腳步,在徹底斬斷妄念之後,反而踏得更加沉穩,更加……落地生根——接受生命中必然存在的遺憾,全心全意地珍惜當下所擁有的一切,才是對命運……最勇敢的擁抱!
**守心關:萬般非議守心燈**
混沌之氣驟然沸騰!無數道熟悉或陌生的人影從翻湧的霧氣中凝聚而出,如同洶湧的潮水,瞬間將二人包圍!有朝堂上白發蒼蒼、痛心疾首的老臣;有衣衫襤褸、眼神麻木的流民;有他們曾敬若神明、此刻卻滿臉失望的授業恩師;甚至……有巧雲姨娘和沈清霜母親的虛影!無數張嘴巴開合,無數種聲音彙聚成撼動心神的洪流巨浪:
“錯了!你們從一開始就錯了!這萬世池是絕地!根本闖不出去!留在這裡隻會耗儘靈力,魂飛魄散!”
“放棄吧!大乾有念凡、思凡、楚安、楚承他們在!他們能撐住!你們不必非要回去送死!”
“回頭是岸啊!”
最前方,兩道身影帶著沉重的威壓。先帝的虛影龍袍黯淡,語氣沉痛而充滿否定:“昭鳳!朕早說過,乾坤重器,非女子可掌!你偏要逆天而行!如今陷身絕地,可知悔了?!”
另一側,楚凡父親楚老將軍的虛影怒目圓睜,戰甲染血,聲如雷霆:“凡兒!我楚家世代忠良,清名重於泰山!你輔佐女帝,牝雞司晨,就不怕千秋史筆,判你一個助紂為虐、謀逆篡位的萬古罵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