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悟關:虛空不礙歸心**
周遭一切,連同自身的存在感,都在刹那間被無形之手剝離!華貴的鳳袍、鋒銳的佩劍、那縷珍貴的地靈之氣,甚至體內奔騰流轉的脫凡境靈力……儘數歸於虛無。唯有純粹的意識,如同無根浮萍,飄蕩在無邊無際的絕對虛空之中。
“諸相皆空,你們……還剩下什麼?”一道漠然的聲音在意識深處回蕩,帶著拷問靈魂的力量。
刹那的恐慌如冰水澆頭,葉昭鳳的神魂卻猛地一震,意識深處反而漾開一個澄澈如琉璃的笑意:“鳳冠霞帔可失,我仍是葉昭鳳;靈力神通可散,護佑大乾蒼生之心,何曾須臾離體?”楚凡的意識亦隨之沉凝,如磐石落定:“外物依附,聚散如煙雲,本是無常。隻要‘歸去’之念猶存,此心便是永恒舟楫,何物能奪?”
當他們徹底放下對“擁有”的執著,心靈如洗,唯餘本真。那無垠的虛空竟開始劇烈震顫!
失去的一切——衣冠、佩劍、靈力、地靈之氣——重新浮現、凝聚。然而此刻,這些曾視若性命的重寶,卻仿佛蒙上了一層溫潤的光暈,帶著一種“得之欣然,失之泰然”的奇異輕盈。脫凡境的靈力在周身重新流淌,其質地卻已悄然蛻變,多了幾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通透圓融——外物如流水,心性方是砥柱中流。
**擇重關:千鈞一諾向昆侖**
混沌驟然裂開三道光芒萬丈的門戶!
左門之內,巧雲溫婉的笑靨清晰可見,沈清霜懷抱幼子,葉念凡、楚安等孩子們清脆的呼喚如鶯啼燕語:“爹!娘!回家啦!”溫情脈脈,足以融化鐵石。
中門之後,殺聲震天!昔日並肩浴血的舊部身影浴血奮戰,正被幽冥教眾瘋狂圍攻,刀光劍影中,無數熟悉麵孔帶著血汙與決絕,嘶聲呐喊:“將軍!陛下!援我!”袍澤之情,重於泰山。
右門儘頭,一道純粹而神聖的金光直刺混沌核心,其儘頭隱隱傳來大乾龍脈痛苦的哀鳴與修複的渴望。信息直抵心間:踏此門,可直抵龍脈核心,徹底修複地裂,救萬民於水火,然前路九死一生,唯孤身可入。
“選歸家!稚子何辜?豈能失怙!”“救袍澤!他們為你流儘熱血,豈能坐視?”“固龍脈!根基若毀,家國俱焚!”三股磅礴的意念如同巨浪,猛烈地撕扯著他們的神魂。
葉昭鳳深深吸了一口氣,闔上雙眸,萬千思緒如星河運轉。再睜眼時,那雙鳳眸已如寒潭映月,澄澈堅定,再無半分猶疑,目光如利劍般穿透混沌,牢牢釘在右門之上:“龍脈崩摧,則家園化為焦土,故交儘成枯骨!此乃承載一切珍視之物的……基石!”
楚凡寬厚溫暖的手掌瞬間覆上她微涼的手背,十指緊扣,傳遞著無言的支撐與同赴生死的決絕:“然此路,非獨行。”話音未落,他指尖靈力奔湧,兩道凝練無比的傳訊靈符破空而出,精準地射向左門與中門的光影深處,符文化作清晰的心音烙印其中:“珍重待我,必攜山河無恙……歸!”
真正的抉擇,從非殘忍的舍棄,而是洞悉那足以托起所有珍視之物的“根基”所在。然後,懷揣著所有至親至愛、袍澤蒼生的期盼,以生命為注,義無反顧地踏入那最艱險的征途。
**過容關:釋然非恕,前行即祭**
混沌霧氣翻湧,一個佝僂虛影踉蹌而出,跪倒在塵埃裡。當那張布滿悔恨與恐懼的老臉抬起時,楚凡周身血液瞬間凝固——竟是當年背叛楚家、間接害死他兄長的家奴!虛影涕淚橫流,額頭重重磕在虛空地麵,滲出刺目的血痕:“老奴罪該萬死!這些年日夜煎熬,魂靈不安……求少主……賜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哪怕魂飛魄散……”
兄長臨終前染血的容顏、不甘的眼神、緊握著自己最終卻無力垂落的手……所有被時光塵封的劇痛與恨意,如同沉寂的火山轟然爆發!楚凡雙拳緊握,骨節爆響,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戾氣翻湧如血海狂濤,狂暴的靈力幾乎要不受控製地傾瀉而出,將那虛影碾為齏粉。
一隻微涼卻異常穩定的手,輕輕覆上他緊握的、顫抖的拳頭。葉昭鳳沒有言語勸解,隻是靜靜地站在他身側,如同沉默的山嶽,分擔著那幾乎要將人撕裂的滔天恨意。時間在無聲的對抗中流淌,楚凡眼中翻騰的血色戾氣,如同潮水般,在葉昭鳳無聲的陪伴與自身意誌的搏鬥下,一點點退去,最終沉澱為深不見底的、冰冷的平靜。
“你的罪孽,我……永不寬宥。”楚凡的聲音低沉平緩,卻帶著千鈞之力,每一個字都如同冰錐刺入虛影的神魂,宣判著永恒的罪責。
然而,在這份冰冷的宣判之後,卻是一種奇異的、沉重的釋然。“但你的存在,亦不能再困鎖我的餘生。”他深深看了一眼那在絕望中顫抖的虛影,再無半分留戀,決然轉身,步伐沉穩地向前走去,不曾回頭一顧。
原諒,從來不是為了寬恕罪人,讓他們獲得解脫。原諒,是將自己從那座名為“仇恨”的、日夜焚燒靈魂的煉獄中釋放出來。背負著傷痕,步履或許沉重,但目光始終向前——唯有如此,才能告慰逝者的英靈,才不負生者的期待。
那跪地的虛影,在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中,化作點點淒涼的幽光,最終消散。混沌深處,仿佛傳來一聲跨越了漫長時光的、悠長而疲憊的歎息,隨風而逝。
**心鏡初成——**
六重關隘,如同六道心泉滌蕩。葉昭鳳與楚凡周身流轉的靈力,褪去了所有浮華與躁動,變得如深秋的湖水般澄澈明淨,內裡蘊含著一種曆經滄桑後“看透世情冷暖,依然摯愛如初”的溫潤力量。
他們並肩,步履堅定地邁向混沌更深處。萬世池的考驗,玄奧莫測,永無止境。然而,此刻他們心中的那杆標尺,已在磨礪中愈發清晰、堅韌——所謂修行至高境,不過是在萬千“取舍”間錨定本心,在無常“得失”中領悟真諦。
最終,懷揣這份以心血淬煉出的通透與溫潤,堅定不移地,走向那條名為“歸途”的……大道。
**萬世池的混沌染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像是將晝夜揉碎在了一處。葉昭鳳與楚凡並肩而立,脫凡境的靈力流轉間,多了幾分錨定當下的沉靜——這幾關如同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撥開纏繞心頭的迷霧,讓他們看清“此刻”與“腳下”的分量。**
**今惜關:草葉上的晨露**
混沌中光影流轉,無數記憶碎片如紛飛的彩蝶撲麵而來:有葉昭鳳幼時在宮苑追逐流螢的爛漫笑聲,有楚凡初入宮闈、執劍護在她身前時少年緊繃的側臉與清澈眼神;亦有昆侖虛地脈撕裂時大地的痛苦震顫,萬世池儘頭那仿佛吞噬一切的未知深淵帶來的沉重茫然……往昔的甜蜜與未來的憂懼交織成一張無形巨網,沉沉地拖拽著他們前行的腳步。
“若當年……未曾接過這江山重擔……”“孩子們可安好?地裂是否又吞噬了村莊?”紛亂的思緒如同無孔不入的藤蔓,緊緊纏繞心神。
恰在此時,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清風拂過,卷起那些紛擾的記憶碎片,如落葉般簌簌飄落,露出了腳下被掩蓋的真實——一片濕潤的、剛剛從混沌中掙紮而出的茵茵綠草,草尖上還托著幾顆晶瑩剔透的晨露,折射著朦朧的光暈,散發著泥土與新生交織的清新氣息。
葉昭鳳俯身,指尖輕輕觸碰那冰涼柔軟的草葉,真實的觸感如清泉流淌心間:“前塵已逝,來日難期,唯有這足下青草,承露而生,真實不虛。”
楚凡寬厚的手掌隨即覆上她的手背,那掌心傳來的溫暖是如此清晰而有力:“此刻,你我並肩,心意相通,便是這混沌中最堅實的存在。”當他們將心神全然收束於足下這一方真實的土地,那些紛飛如絮的過往與憂思,竟如晨霧遇見朝陽般,悄然淡去。混沌中那層朦朧的光暈,恰好溫柔地照亮了前方蜿蜒向上的、一級級粗糙而踏實的石階。
**能認關:繞牆方見坦途**
一道通天徹地的玄黑巨牆,無聲無息地橫亙在前路,散發著不可撼動的沉重氣息。牆頂之上,“人力不可及”五個古樸大字,如同天憲,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楚凡眉峰緊鎖,指訣翻飛,引動精妙陣法之力轟擊牆體;葉昭鳳鳳眸含威,引動本源鳳氣,化作銳利無匹的罡風撞擊!
然而,巨牆巋然如山,紋絲不動。更有一股沛然莫禦的反震之力洶湧襲來,震得二人氣血翻騰,喉頭腥甜。
“連一堵牆都破不開……還妄想修複龍脈,庇護蒼生?”強烈的挫敗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心誌。混沌中,一聲悠長而帶著悲憫的歎息響起:“承認己身之限,於爾等……當真如此艱難?”
葉昭鳳望著這不可逾越的屏障,緊繃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釋然的笑意,那笑容竟比強行破壁時更顯明亮:“我之力,確實無法洞穿此牆。然我之心誌,足以守護大乾山河!
你之陣道,或許不能移山填海,卻可化作護佑萬民安寧的屏障!”楚凡聞言,眼中迷惘如冰雪消融。是啊,世間萬物皆有疆界。鷹擊長空,卻難潛深海;魚翔淺底,亦不能翱翔九天。看清並承認自身做不到的界限,絕非懦弱認輸,而是勘破迷障後的真正清醒!唯有如此,才能在自身能力所及的疆域內,將每一分力量發揮到極致,鑄就不朽功業。
當他們不再執著於撞破南牆,而是坦然轉身,沿著巨牆的邊緣尋路而行時,那看似絕境的牆壁之後,竟豁然開朗——一條平坦寬闊、直指遠方的道路,在朦朧光暈下靜靜鋪展。原來,真正的通達,有時並非來自蠻力的征服,而是源於智慧的“繞行”。承認局限,方得海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