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你們屠戮我雲州三城,婦孺老幼皆不放過,大火燒了七天七夜,屍骸盈野之時……”巧雲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在莉莉卡娜的心上,“……可曾給過城中那些手無寸鐵、跪地求饒的百姓,一絲一毫的機會?”
莉莉卡娜的瞳孔驟然縮緊,雲州屠城的慘烈景象不受控製地在她腦海中閃現。那是他們引以為傲的“戰功”,此刻卻成了催命的符咒。巨大的恐懼讓她徹底崩潰。
巧雲沒有再給她任何機會。指尖金芒如電光一閃,纏繞在莉莉卡娜脖頸上的金色鎖鏈驟然收緊!
“呃……”一聲輕微的脆響,莉莉卡娜眼中最後的光彩熄滅,頭顱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垂下。對於這些雙手沾滿大乾子民鮮血、靈魂早已被貪婪和殘忍侵蝕的劊子手,任何一絲仁慈,都是對那些無辜亡魂最深的褻瀆。
與此同時,失去了主心骨、又被天羅陣壓製了至少三成靈力的十名蒼狼國神武境大圓滿修士,早已陷入了禁軍精銳的絞殺之中。這些禁軍配合默契,攻守有序,如同精密的殺戮機器。
麵對實力被削弱的敵人,優勢儘顯。刀光劍影,術法轟鳴,慘叫聲不絕於耳。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戰鬥便已結束。十具屍體橫陳荒坡,宣告著這場精心策劃的刺殺徹底失敗。
一名滿臉彪悍之氣的校尉,用長戟高高挑起一個蒼狼修士死不瞑目的頭顱,大步流星地衝向最近的城門樓。他鼓足中氣,將靈力灌注於聲音之中,對著剛剛蘇醒、尚不知城外發生何事的淩霄城,發出了石破天驚的怒吼:
“草原餘孽托拉斯奇、莉莉卡娜及同黨十人,已儘數伏誅!宵小授首,以儆效尤!大乾天威,不容侵犯!吾皇萬歲——!!”
這飽含殺伐之氣與勝利喜悅的呐喊,如同驚雷,瞬間撕裂了清晨的寧靜,傳遍了淩霄城的大街小巷。
城內的百姓們先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驚得呆住,隨即,難以置信的狂喜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開來!
“殺……殺光了?”
“是托拉斯奇!那個草原的屠夫!”
“天佑大乾!天佑吾皇啊!”
“禁軍威武!巧雲大人威武!”
歡呼聲,最初是零星的,試探的,然後迅速彙聚成一股震耳欲聾的洪流,席卷了整個淩霄城!連日來因昆侖虛戰事膠著、國師與大元帥親征前線而彌漫在城中的不安與惶恐,在這一刻被這雷霆般的勝利和校尉那聲“天威不可犯”的怒吼徹底驅散!
無數百姓湧上街頭,爭相擠向城門方向,想要親眼看看那些蠻夷的下場。他們看著禁軍有條不紊地清理戰場,收斂屍體,臉上緊繃的線條終於舒緩,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安心笑容。孩子們被大人舉過頭頂,懵懂地看著這沸騰的景象。一種名為“希望”和“自豪”的情緒,在每個人心中悄然滋生。
巧雲緩步走上高聳的城門樓,金色的晨曦為她挺拔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她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指尖那令人心悸的金芒已悄然收斂,隻餘下淡淡的靈力餘韻。她極目遠眺,目光穿透鱗次櫛比的屋宇,落向皇城深處那座象征著最高權力的紫宸殿。
她知道,此刻的葉思凡,年輕的帝王,或許正埋首於堆積如山的奏折之中,心憂著前線的戰報,渾然不知城外剛剛經曆了一場針對他性命的血腥暗殺,以及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
一抹極淡的、幾乎無人察覺的笑意,浮現在巧雲的嘴角。她抬手,用指腹輕輕抹去額角的薄汗。當年,楚凡在率軍出征前,曾特意將她留在淩霄城。
那個總是將家國天下置於首位的男人,用少有的、極其鄭重的語氣對她說:“巧雲,京城是根,是基,是葉家江山的命脈所在。守住這裡,就是守住昭鳳的退路,守住思凡的安穩,守住大乾億萬子民的希望。這個擔子,比前線衝殺更重,你……能替我扛起來嗎?”
如今,看著腳下歡呼沸騰的城池,感受著空氣中尚未散儘的血腥與劫後餘生的慶幸,巧雲在心中默念:“楚帥,昭鳳姐……淩霄城,我守住了。這份托付,巧雲……未曾辜負。”
“大人!”禁軍統領快步登上城樓,雙手恭敬地捧著幾個沾染了血汙的皮質袋子,“從托拉斯奇等人身上搜出這些。”
巧雲收回遠眺的目光,接過袋子。裡麵是幾個製作精良的儲物袋。神識一掃,裡麵除了堆積如山的各色靈石(大部分帶著濃鬱的草原氣息)、幾件品質不俗的彎刀骨刃外,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份用堅韌的羊皮精心繪製的地圖。
她展開羊皮圖,眼神驟然銳利如刀鋒。這赫然是一份繪製得極其詳儘、標注清晰的皇城布防圖!從宮牆高度、禁軍崗哨輪換時間、巡邏路線,到宮內各殿宇的分布,甚至標注了數條鮮為人知的隱秘通道!圖上密密麻麻地用蒼狼國的文字寫著各種注釋,其中一行用朱砂重點圈出的字跡,刺痛了巧雲的眼睛:“目標:葉思凡。修為評估:聖元境巔峰。評估結論:可速殺!”
一股冰冷的殺意從巧雲心底升起。這些草原的豺狼,竟敢將獠牙伸向大乾的帝王!她強壓下怒火,繼續翻看。當目光掃過關於她自己的情報標注時,她忽然嗤笑出聲,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隻見圖上對她的標注是:“禁軍副統領,巧雲。修為評估:神武境大圓滿。威脅等級:高(擅長陣法,智謀出眾,需優先牽製或清除)。”
“嗬……李明宇……”巧雲低語,眼中寒光閃爍。這份明顯過時的、嚴重低估她實力的情報,顯然是那位“盟友”李明宇故意傳遞給草原人的。這些被仇恨和貪婪蒙蔽了雙眼的蠻子,到死都隻是彆人手中一把用完即棄的刀!真是可悲又可笑。
她不再多看,指尖金芒一閃,那份詳儘的、價值連城的皇城布防圖連同那幾個儲物袋一起,被投入了旁邊用於取暖的火盆中。火舌貪婪地舔舐著堅韌的羊皮,發出劈啪的聲響,扭曲的火焰中,蒼狼的文字和精密的線條迅速化為焦黑的灰燼。
看著跳動的火焰,巧雲忽然想起了前線,想起了昆侖虛。沈清霜……那個如同冰原雪蓮般清冷又強大的女子,此刻應該正與楚凡、葉昭鳳並肩作戰,劍下不知斬落了多少敵酋的首級吧?
“等沈姑娘從前線凱旋,”巧雲輕輕拍了拍手,撣去並不存在的灰塵,眼中閃過一絲好勝的光芒,唇角彎起一個充滿活力的弧度,“倒要跟她好好比一比,看看誰斬下的敵將頭顱更多、更重!”
清晨的陽光恰好越過城樓的飛簷,斜斜地照射在她腰間懸掛的那枚古樸厚重的令牌上。玄鐵鑄就的令牌上,“鎮國”二字鐵畫銀鉤,下方一行小字“忠勇無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映照著主人此刻的自信與榮光。
紫宸殿:無聲的守護——
與此同時,在皇城深處,紫宸殿內燈火通明了一夜,此刻才略顯清冷。年輕的帝王葉思凡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終於批閱完了案頭最後一本加急的奏折。是關於西北幾個州郡春旱的賑濟安排,字裡行間滿是地方官的焦灼,他在末尾朱批時,特意加重了“開皇倉、緩賦稅”六個字,筆尖劃過紙麵的力度,幾乎要戳透宣紙。
他放下朱筆,長舒的一口氣裡帶著濃重的疲憊,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禦案邊緣——那裡有一道極淺的刻痕,是幼時他趁父皇母後不注意,用小刀偷偷劃下的,如今竟成了他批閱奏折時,緩解壓力的習慣動作。案頭的燭台裡,最後一截燭芯還在頑強地跳動,蠟油凝固成不規則的形狀,像極了他此刻紛亂卻又強自鎮定的心緒。
昨夜收到的軍報裡,昆侖虛的戰勢依舊膠著,字裡行間透著硝煙味,雖未明說,卻能讀出前線的凶險。他指尖懸在“調京畿駐軍馳援”的奏請上許久,最終還是落筆“暫不調動”——京畿是根基,父皇將這裡交給他,他便不能因一時心急,讓後方露出破綻。
殿外傳來巡夜禁軍換崗的甲胄摩擦聲,規律而沉穩,像鐘擺般敲在人心上。葉思凡端起案邊早已涼透的清茶,抿了一口,苦澀的滋味漫過舌尖時,他忽然想起母後從前總在他熬夜讀書時,讓人送來溫在小爐上的銀耳羹,甜潤的暖意能驅散所有倦意。而父皇則會坐在一旁,不說話,隻默默翻看著兵書,那道寬厚的背影,就是他眼裡最安穩的山。
他下意識地望向巨大的雕花窗欞。窗紙上,不知何時已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魚肚白,將繁複的牡丹紋樣映得朦朧。守在殿角的銅鶴香爐裡,最後一縷檀香悠悠散去,空氣中隻剩下紙張與墨香混合的、屬於朝堂的清冷氣息。
窗外,晨光熹微,金色的光線透過薄薄的窗紗灑入殿內,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幾隻早起的鳥兒在殿外的古樹枝頭清脆地鳴叫著,充滿了生機。不知為何,葉思凡心中那股因國事繁重、前線戰事未明而積壓的沉重感,在這一刻莫名地消散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難以言喻的安心感。
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像……就像小時候,無論外麵是狂風暴雨還是驚濤駭浪,隻要回到父母的寢宮,看到父皇沉穩的背影,聞到母後親手燉煮的湯羹香氣,那顆懸著的心就會立刻落回肚子裡。仿佛天塌下來,也有人會為他頂著。
他微微側頭,對侍立在禦案旁,同樣麵帶倦色卻依舊挺直腰背的老太監溫和地開口:“福海。”
“老奴在。”老太監福海立刻躬身應道。
“去禦膳房傳個話,”葉思凡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今日午膳,給巧雲統領那裡加一道菜,就燉她最愛喝的那道……嗯,滋補的當歸羊肉湯。火候要足,湯要燉得濃白。”他記得很清楚,巧雲姐雖然修為高深,但似乎格外偏愛這道溫補的湯羹,尤其在天寒或者疲憊的時候。
“喏!老奴這就去辦!”福海臉上露出笑容,連忙應下,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大殿。陛下能想到給巧雲統領加菜,說明心情不錯,這讓他也跟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