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鳳心領神會。在楚凡借反彈之力將她帶向關卡深處的瞬間,她於半空中精準地調整身形,非但沒有躲避,反而主動將手背迎向一道擦身而過的、散發著灼熱毀滅氣息的紅色光紋!
嗤——!
一股鑽心的灼痛感瞬間從手背傳來,皮膚仿佛被烙鐵燙過!然而,葉昭鳳眼神清明,不見絲毫慌亂。她強忍劇痛,運轉脫凡境對能量的精妙掌控,竟硬生生將這侵入體內的狂暴灼熱之力,如同馴服烈馬般強行拘束、壓縮於掌心!
“破綻在此!”她清叱一聲,凝聚了規則反噬熱力的手掌,對著楚凡借反彈之勢所指方向、那處因“違規”而短暫紊亂的規則節點側麵,一處原本被絕對秩序掩蓋、此刻卻因整體波動而顯露出一絲縫隙的虛空,狠狠一掌拍出!
轟!
蘊含規則反噬之力的赤紅掌印,如同燒紅的隕石,精準地轟擊在那道無形的“暗門”之上!
嗡——哢嚓!
一聲仿佛琉璃破碎的脆響!那處原本堅不可摧的規則壁壘,在內外雙重衝擊(楚凡引發的規則紊亂+葉昭鳳注入的反噬之力)下,應聲碎裂!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散發著穩定白光的通路,赫然出現在兩人麵前!
沒有絲毫猶豫,葉昭鳳與楚凡身影如電,瞬間穿入通路,穩穩落在關卡儘頭那片平靜的平台上。
回望身後,那由絕對秩序構築的冰冷世界,正因核心規則被連續“違規”衝擊,陷入了可怕的自毀性反噬!白色石磚失去了束縛,如同憤怒的巨獸般相互猛烈撞擊、碾壓,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碎屑紛飛;紅色光紋不再穩定,彼此瘋狂纏繞、吞噬、湮滅,爆發出毀滅性的能量亂流!整個關卡空間劇烈震蕩,如同末日降臨。
最終,在一聲仿佛規則本身發出的哀鳴中,所有狂暴衝突的能量被壓縮到極致,化作一道混沌而璀璨的流光,如同倦鳥歸林,猛地投入葉昭鳳與楚凡的體內!
嗡!
葉昭鳳識海劇震!一股關於“規則”本質的明悟如清泉流淌:規則並非永恒不變的鐵律,其力量源於維係平衡,而絕對的平衡本身即是最大的脆弱點。當規則僵化到不容一絲變通,其反噬自身的力量,將遠超任何外敵的破壞。
“原來……最高明的守規之道,”葉昭鳳感受著體內新生的、對規則之力更加圓融的掌控感,聲音帶著洞穿迷霧的明澈,“並非墨守成規,亦非肆意踐踏。而是洞悉其運行的脈絡,知其所能,亦知其局限。在必要之時,敢於以最小的‘破’,撬動其僵化的節點,引發其內部的變革之力,化反噬為新生!守規的最高境界,是懂得何時、以何種方式……破規!”
楚凡握緊她的手,十指緊扣的力量傳遞著無言的默契與支持。墨色錦袍上流轉的銀線暗紋,與她玄色龍袍上威嚴的金色龍紋,在關卡儘頭柔和的光線下交相輝映,仿佛天地間最和諧的道韻交融。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穿越萬重關隘的深情與力量:
“便如你我。這世間,從未有過誰該聽命於誰的刻板規矩。你為帝,我為攝政,是並肩,是同行。我們守護彼此的方式,從來不是用規矩束縛對方,而是在需要之時,為守護對方心中最珍視之物——無論是彼此,還是這天下蒼生——毫不猶豫地踏碎一切陳規舊矩,哪怕與整個世界為敵!”
葉昭鳳抬首,望向萬世池更深處那片仿佛永恒的黑暗。新的、更加莫測的關隘輪廓正在其中緩緩凝聚,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古老氣息。然而,她的眼中已再無半分初入此地時的迷茫與畏懼。
亂局混沌中“循規於亂”,於萬千雜念裡梳理秩序;道心蒙塵時拂拭真我,在無儘倦怠下堅守本心;法理相悖間明辨本真,於紅藍衝突中求索至公;規則反噬下破而後立,在絕對秩序裡尋得生機……這一路行來,他們的道心早已曆儘千錘百煉,如那在九天玄火中反複淬煉、最終百煉成鋼的神兵!
鋒芒內蘊,卻堅不可摧;既能於萬千規則中遊刃有餘,如魚得水;亦能在守護彼此與蒼生的信念驅動下,爆發出踏碎一切腐朽桎梏的驚世偉力!
“下一關,會是什麼?”葉昭鳳的聲音裡沒有忐忑,隻有曆經萬險、道心通明後的純粹期待,如同攀登者仰望更高的山峰。
楚凡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印下一個輕如羽毛、卻重若山嶽的吻。這個吻,承載著穿越萬道關卡的生死與共,蘊含著對未來無懼無畏的篤定:
“無論前方是刀山火海,還是迷障深淵,是雷霆萬鈞,還是寂滅虛無……隻要你我並肩攜手,心意相通,那便是……**坦途**。”
當淩霄城悠揚的晨鐘第三遍響徹雲霄,餘音在朱紅宮牆與琉璃瓦頂間縈繞不散時,巧雲正立於西城臨時搭建的賑災棚屋前。
晨光熹微,帶著料峭春寒。她素色的襦裙被微風輕輕拂動,目光沉靜地注視著最後一袋飽滿的粟米被禁軍士卒穩穩扛進修繕一新的倉廩。
目光所及,昨日暴雨衝刷過的宮牆磚縫裡,幾點倔強的嫩綠新芽悄然探出頭,細小的葉片上凝結著晶瑩的晨露,在初升朝陽的映照下,折射出充滿生機的微光——這是自昆侖虛地裂穩定、龍脈重歸安寧後,大乾廣袤土地上,綻放出的第一抹真正意義上的、帶著希望的春色。
“夫人!北城門急報——!”急促的馬蹄聲踏碎晨間的寧靜,禁軍統領趙武策馬如飛而至,玄鐵重甲上沾染著城外未乾的冰冷露水,頭盔下的麵容凝重如鐵,“數百名身著灰袍的修士強行衝擊城門,守軍阻攔不住!為首者自稱凜天宗門人,口口聲聲……要尋監國殿下討個‘說法’!”
巧雲撫在糧袋上的指尖幾不可察地頓了一瞬。晨風卷起她素雅的裙裾,露出一截皓腕,腕間那串由楚凡親手挑選雷擊木心、一刀一刀耐心打磨而成的木珠,此刻正流轉著溫潤內斂的瑩瑩光澤,仿佛感應到了什麼。
“討說法?”她輕聲重複,語調依舊平和,然而眼底那慣有的、春風化雨般的溫婉,卻在刹那間凝結成萬載玄冰,凜冽的寒意一閃而逝。“備劍。”兩個字,清晰、平靜,卻帶著千軍萬馬般的肅殺。
紫宸殿前,九重玉階高聳。葉念凡身著玄色龍紋常服,身姿挺拔如雪後青鬆,剛剛聽完戶部尚書關於春耕播種、流民安置的詳細奏報。殿外,本應是碧空如洗的清晨,卻驟然被一片翻滾的“灰雲”所遮蔽!
數百道身影如同禿鷲般落在巍峨的宮牆之上,灰蒙蒙的袍袖在風中鼓蕩,袖口以刺目銀線繡著的猙獰“凜”字,與昆侖虛外那群貪婪的不速之客如出一轍!
為首一名女子,身披月白鮫綃紗裙,裙擺以秘銀絲線繡著繁複的流雲紋路,麵容清麗絕倫,眉宇間卻帶著一股居高臨下、視眾生如螻蟻的逼人傲氣。她手中一柄看似雅致的折扇,“唰”地一聲展開,扇骨竟是由萬年寒鐵鍛造,邊緣鋒銳如刀!
“葉念凡小兒何在?!”韓語嫣的聲音灌注了陸地神仙大圓滿二重天的強橫靈力,如同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破皇城的寧靜,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角落,“奉凜天宗宗主法旨,特來取爾項上人頭!以祭奠楚凜前輩在天之靈,血債……血償!”
她身後,三名身著灰袍、氣息沉凝如淵的老者同時向前一步!轟!三道陸地神仙大圓滿一重天的恐怖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如同三座無形巨山轟然壓下!
殿前修為較弱的侍衛瞬間臉色慘白如紙,胸悶欲嘔,幾乎站立不穩。更有四名身著精鐵戰甲、眼神凶戾的武神境大圓滿修士踏前一步,手中形態各異的法器(巨斧、長鞭、鉤鎖、毒刺)嗡鳴震顫,吞吐出凜冽刺骨的殺伐鋒芒!宮牆之上,承受不住這多重威壓的琉璃瓦片,發出不堪重負的“簌簌”哀鳴,紛紛碎裂滑落。
“血仇?”葉念凡麵無懼色,緩步踏出威嚴的殿門。玄色龍紋常服在晨光下流淌著沉穩的光澤,襯得他身姿愈發挺拔。“楚凜叛族棄義,勾結邪魔,撕裂龍脈,禍亂蒼生,其罪當誅,死有餘辜!”
他的聲音清朗,帶著少年人獨有的銳氣,更蘊含著監國儲君的威嚴,如同利劍出鞘,直指對方冠冕堂皇的借口,“凜天宗若執意要為此獠張目複仇,不妨先問問,我大乾戍守邊疆、枕戈待旦的百萬熱血兒郎……答不答應!”
“黃口小兒,伶牙俐齒!”左側一名枯須如草、眼窩深陷的長老冷哼一聲,枯瘦如鳥爪的手掌在虛空中猛地一抓!
轟隆!
殿前那座重逾千斤的青銅蟠龍香爐,竟如同被無形巨力捏爆,轟然炸裂!無數鋒利的青銅碎片裹挾著刺耳的尖嘯,如同暴雨梨花,鋪天蓋地射向玉階之上的葉念凡!每一片碎片都蘊含著足以洞穿金石的可怕力道!
“保護殿下!”禁軍統領趙武目眥欲裂,怒吼著揮動手中厚背戰刀,奮力劈向一片射向葉念凡麵門的最大碎片!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中,趙武虎口崩裂,鮮血直流,那精鋼鍛造的刀身竟被硬生生震出三道觸目驚心的裂痕!巨大的反震力讓他踉蹌後退數步。“頂住!夫人即刻便到!”他嘶聲大吼,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葉念凡身形紋絲未動,隻是握緊了腰間那枚楚凡臨行前留下的、溫潤如脂的龍紋玉佩。父親沉穩的聲音仿佛在識海中響起:“念凡,守心如守城。外敵愈強,心神愈定。”他目光如電,掃過韓語嫣身後那三名氣息淵深、眼神貪婪的老者,瞬間明了:所謂複仇,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遮羞布!這凜天宗,是衝著淩霄城可能存在的“寶物”而來!是趁虛而入的豺狼!
就在漫天青銅碎片即將及體的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素白身影,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流雲,又似掠過湖麵的驚鴻,以超越視覺極限的速度,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高高的宮牆之上!下一刻,身影已然消失,再出現時,已如磐石般穩穩擋在葉念凡身前!
嗆啷——!
清越如龍吟的劍鳴響徹雲霄!巧雲手中那柄名為“驚蟄”的長劍已然出鞘!劍身並非炫目的寒光,而是流轉著一層溫潤內斂、仿佛初春新葉般的淡淡青芒。此劍乃楚凡當年於昆侖絕頂,取冰魄玄鐵,引九幽冰泉淬煉整整三年而成,看似柔和,實則無堅不摧!
她素色的裙擺如同蓮葉輕旋,拂過滿地狼藉的香爐碎片。一股柔和卻沛然莫禦的無形氣勁隨著裙擺的拂動驟然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