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流怔然,好片刻後微微搖頭,無聲一歎。
她看向大海,沒有正麵回應丹恒。
“當年逃離羅浮,我曾想過放棄複仇,拋下一切接受懲罰。”
“可隨著歲月增長,仇恨越來越清晰,幾乎成了與我朝夕相伴的老朋友,時時刻刻在耳邊呢喃。”
“墮入魔陰身時所做的一切,在我記憶中盤根錯節,無法擺脫。”
“最終,我決定麵對它。”
“當我見證豐饒隕落時,也許你和應星,都將得到真正的解脫。”
“再見了,飲月。”
鏡流沒有絲毫留戀,主動走向遠處待命的雲騎,與景元擦肩而過。
景元沒有回頭看她,而她,同樣沒有。
直至鏡流的氣息消失在這邊,地麵上失去動靜的刃,周身突然泛起詭異虛數波動。
他倏然睜開雙眼。
瞳孔恢複幾分暗淡光彩之後,默不作聲站起,深吸一口氣瞥向丹恒。
“在那一日到來前,我們倆隻能繼續這場追逐了,這就是你我應付的代價。”
察覺冰冷的目光投來,丹恒麵無表情。
“我會奉陪到底的。”
“在艾利歐的劇本裡,你暫時還有活著的必要,哼,告辭。”
整個顯龍大雩殿,隻剩下三人。
景元舒氣,麵色複雜。
“丹恒,對新生的你來說,這一切也許看起來像出拙劣的表演。”
“看著老朋友們刀兵相見,我卻無法阻止,甚至不知該如何開口阻止。”
丹恒:“你認為,我該為丹楓的作為負責嗎?”
景元:“你自己是誰,我又是誰,這個問題從來隻有我們自己才能回答。”
“即便…因為龍師們的操弄,你從未有過真正的輪回蛻生。”
“…遠離前塵糾紛浪跡星海,或許的確最適合你。”
“什麼時候想回羅浮,玉界門隨時對你開啟。”
丹恒不知該如何回應,唯有沉默。
伶舟微笑:“回列車休息吧,彆讓大家擔心。”
“嗯。”
很快,這裡隻剩下伶舟與景元。
伶舟忍不住失聲一笑,手一招,又是兩壇酒。
“不厚道呀,將軍,說好的請我共飲,到頭來還得我自己掏酒。”
“偌大個羅浮,沒有比伶舟兄更具眼力的存在,即便有,事關豐饒神使血肉,景元也不敢輕易相邀。”
話外之意被點破,景元倒也沒有覺得尷尬。
畢竟伶舟要是拒絕,自然不會留下來,也就不會有現在。
以伶舟心府之卓絕,想來掠過顯龍大雩殿發現他們時,就已經看透自己所有的想法——
特意將伶舟訴求的,絕對不會受人打擾的幽謐場所,安排在鱗淵境深處。
又特意將雲上五驍重逢告彆的日子,安排在他預定的出關日。
為的隻有一件事:
——觀察刃。
伶舟對此自是明清,不會計較這種小事,將酒壇遞出。
“如我在綏園時所猜想那般,結論沒有絲毫偏差。”
“幽囚獄中看守被鎮壓的倏忽血肉的力量,可以分給更需要人力看管的重犯了。”
有命運的奴隸觀察,仙舟聯盟暫時無需擔憂倏忽卷土重來。
“伶舟兄慧目如炬。”
“慧目如炬不還是遭將軍算計了嘛?”
“唔哈哈哈哈,景元欠下的人情不少,不在乎再添一樁,自罰一壇美酒……”
“好家夥,將軍竟連吃帶拿,可惜這是最後兩壇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