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裡傳來輕微的叩門聲。
沈青慈打開清暉苑的偏門,一個穿著粗布短打的漢子閃身進來,將一個沉甸甸的油布包裹遞給她,全程未發一言隻用手勢比了個“妥當”便迅速隱入夜色。
包裹打開,裡麵是用厚油紙仔細分裝的上等藥材。
黃芪色澤金黃,紋理清晰。
當歸體態飽滿,香氣濃鬱。
人參蘆頭完整,參須分明。
這藥材的品相,比白日那些黴爛貨色強了不知多少倍。
顧輕舟的效率果然驚人。
沈青慈將藥材搬入自己臨時辟出的小藥房。
這裡原本是間堆放雜物的耳房,被她收拾了出來。
缺醫少藥,她隻能因陋就簡。
銅盆充當研缽,小巧的銀簪磨尖了可以挑揀雜質,甚至拆了自己一個不常用的首飾盒,用裡麵的硬木隔板充當碾藥板。
燈火下,她的動作專注而熟練。
藥材被精確地稱量、揀選、炮製。
除了按照古方調配解毒湯劑,她還取出一部分藥材,用特殊的手法熬製濃縮。
蕭景行這身子虧空太久,光解毒還不夠,得想法子儘快把元氣補回來。
她調配的不僅僅是藥,還有一份特殊的“營養液”。
幾味溫和滋補的藥材,搭配精心挑選的穀物精華,用小火慢慢熬煮成粘稠的流質。
這東西入口或許不算美味,卻能最大程度地被人體吸收,很快恢複元氣。
夜深人靜,藥香取代了之前的黴味,在清暉苑內悄然彌漫。
次日,蕭景行喝下第一碗新藥。
藥汁色澤清亮,入口帶著藥材的本味,沒有絲毫怪異。
才半個時辰,他就覺得身上鬆快了些,沉重的疲憊感退去不少,連氣都喘得勻了。
午後,沈青慈又端來一小碗粘稠的米白色流質。
“這是什麼?”蕭景行看著那碗東西不像是藥。
“補充體力的。”沈青慈言簡意賅。
“試試。”
蕭景行接過小口喝下,味道算不上好但也不難入口,溫溫熱熱地滑入腹中,一股暖意擴散開來。
連日來的虛弱感被這股暖流衝淡了些許,他看向沈青慈,她正低頭收拾藥碗,側臉平靜。
這女子身上,藏著太多秘密。
“感覺好些了。”他開口,聲音比之前有力了幾分。
沈青慈點點頭,並未多言。
待蕭景行歇下,她回到自己的小藥房。
她取出那個從蕭景行身上取下的子午烏香囊,香囊做工精致,麵料是上好的雲錦,針腳細密。
她將香囊置於一個乾淨的白瓷盤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無色透明的溶液,小心地滴在香囊表麵。
溶液浸濕錦緞,慢慢滲透。
片刻後,香囊表麵析出一些極其細微的白色粉末結晶。
若非特意用溶液萃取,肉眼根本無法察覺。
沈青慈用銀簪尖端挑起一點粉末,湊近鼻尖沒有氣味。
她又取來另一隻裝著清水的碟子將粉末溶入,粉末很快溶解,水依舊清澈透明。
是人為添加的無疑,這手法如此隱秘用量又刁鑽,難怪能積年累月地傷人於無形。
這手法,不像是一般內宅婦人所為。
呂氏身邊的人……
沈青慈腦中閃過幾個身影。
那個總是一臉恭敬眼神卻偶爾閃爍的花嬤嬤,還有幾個負責蕭景行衣物、熏香的丫鬟以及那個負責香料采買的婆子。
她需要一個突破口。
傍晚時分,清暉苑內悄然點燃了一種特殊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