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橙臉色蒼白,連喘息都變得沉重。
她艱難地扶著膝蓋靠近兩人,但手指剛一凝聚能量,就猛然一抖。額頭的汗水滴落在地麵上,瞬間就被燙得蒸發了。
“組長……我不行了,我連自己都快中暑了。”她咬牙抬頭:“現在沒法治療彆人,要不……我們先把楊哥和秀雲姐背到賓館那邊陰涼的地方,我稍微緩一下再給他們療傷?”
喬於飛皺起眉,語氣中帶著焦躁:“可這個節骨眼,怎麼背?特彆是小楊,他個頭又大,我肯定是背不動的。”
他掃了一圈,眼神落在隊伍裡另一個年輕男生身上,指了指道:“你,還有力氣嗎?還能背一下小楊不?”
“我?!”那男生幾乎是驚叫出聲,他的臉上早已布滿汗漬,嘴唇起皮,身形搖搖欲墜,連站都站不太穩,更彆說搬一個大男人。
周圍人都沉默了,誰都知道再這樣走下去,恐怕倒下的不止這兩個。
穆橙盯著喬於飛,心頭忽然升起一股說不清的憤怒和失望。她一直以為這位組長是可以信賴的指揮者,可如今他卻隻會站在一旁發號施令,連最基本的擔當都不肯有。
“飛哥……”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你作為組長,關鍵時候一句‘我不行’,一句‘你來’,要你這個組長有什麼用?”
喬於飛愣住了,像被人當眾扇了一巴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眼神遊移不定,聲音發澀:“我……我作為組長,首要職責是保證整個隊伍的整體利益!我沒有逼你們去背人啊,我這不……也是在征求意見嘛?!”
他的話越來越沒底氣,語速卻越來越快,像是急於洗清自己,“要是每個人都說自己背不了,那結局不就隻有一種——”
他沒說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那結局,就是把同伴留在路上活活曬死,自己則繼續趕路。
穆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再無一絲信任,聲音平靜道:“說到底,不過是不想付出,還想把責任推給彆人罷了。”
“你不背,我背。”
說完,她深吸一口帶著灼熱氣味的空氣,像是在給自己灌進最後一絲力氣。她蹲下身去,雙手幾乎是顫抖著將昏迷的秀雲姐扶了起來,艱難地扛到自己背上,身形瘦弱,背影卻異常堅定。
隊伍一時沉默,誰都不敢與她對視。
但地上還有一人未動——那個胖胖的小楊,臉色潮紅,氣息奄奄,仍癱倒在地。
穆橙轉頭,不再奢望喬於飛,她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簡星昂,語氣中帶著最後一絲懇求:“簡隊,小楊是個講義氣的孩子。您要是願意幫他一把,他肯定一輩子都記得您的恩情……我知道您也累了,但我實在……”
簡星昂望著她,沒說話,隻是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仿佛想笑卻最終忍住。他走向小楊,動作乾淨利落地把那副厚重的身體一把扛起,沉聲道:
“極溫天氣負重跑,這不是基礎訓練裡就有的嗎?你們白馬公會……真是墮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說完簡星昂扛著小楊,大步邁了出去,烈日落在他肩膀上,宛如一麵沉沉的戰旗。
邱翼見狀,立刻衝到了穆橙身邊,伸手去接她背上的人:“穆小姐,人交給我吧。我來背。你要留著力氣,待會兒還得給他們治療。”
穆橙咬了咬唇,喉嚨有些發哽,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將秀雲姐小心地轉移到邱翼背上,聲音低低地道:“好……太謝謝你了。”
她擦了擦額頭的汗,腳步一頓,又重新跟上了大隊。
走了一段時間,終於,他們見到了一座賓館。
那是一棟九層高的建築,在一片低矮的磚瓦平房中赫然挺立,像沙漠中突兀聳起的鐵塔般醒目。樓體顏色斑駁發黃,最上層的牆麵上,有幾個被歲月剝蝕卻依舊金燦燦的大字:金輝賓館。
眾人眼睛一亮,像溺水的人終於抓到浮木,顧不得身上的傷與汗,拔腿就往那扇玻璃大門衝去。
賓館門上的玻璃早已被灰塵糊住,看不清內部,但隻要不在烈日之下,哪怕空氣悶熱,他們也覺得好過了許多。
衝進大門的一瞬間,仿佛從蒸籠踏進了陰井,雖無冷氣撲麵,但那不再炙烤皮膚的陰涼仍讓他們幾乎想要落淚。
大廳內出奇地寬敞,天花板高而空曠,昏暗的燈光從吊頂上垂下,映出斑駁的水漬。
九人一進門便分成了兩組,一隊負責將昏迷的秀雲和小楊安置在牆邊的破沙發上,另一隊則小心地朝前台走去。
前台是個老舊的木製長桌,桌後放著一張藤椅,藤椅上,正坐著一個“人”——或者說,一個東西。
那東西幾乎將整張身體都藏在一張巨大的泛黃報紙後,紙張邊緣甚至滴著些未乾的水跡,仿佛是剛從某種潮濕的深海環境中撈出來的。
“你好。”沈清曼走上前,語氣溫和,神色沉穩。
那東西的動作頓了頓,緩緩地、極不情願地將報紙向下移開。就在報紙下滑的瞬間,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那不是人。
準確來說,那是一隻章魚。
他有著一顆球狀的腦袋,皮膚呈暗紫色,表麵布滿了海藻般的皺褶和斑點,看起來黏滑而潮濕。他的臉沒有正常人的五官——那不過是一團觸手圍繞的中心,一隻隻小型吸盤在“臉上”不斷微微蠕動,而正中央,兩隻碩大的複眼閃著墨綠的寒光,鼻梁上,還穩穩架著一副鍍金眼鏡。
“喲,低級生物人,你們終於來了啊,讓我數數,1、2、3...噢,來了9個啊,還挺多,呲溜~看來除了我孫女吃掉的那三個,其他都來齊了啊。”
眾人一聽嚇得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其中一人立刻發問:“剛剛吃人的那個是你孫女!?那你該不會是想吃了我們吧?”
“我牙口不好,不喜歡吃你們這種低級玩意。”說著章魚怪的目光挪回到沈清曼身上:“來辦理入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