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定軍伯府,沉武堂。
韓家父子相坐無言。
倒不是他們鬨了什麼彆扭,而是韓家家風就是如此。
少言。
即使性子活躍的多的韓三,在韓德功麵前,也低眉順目的,老老實實的坐著。
反而是韓讓,此刻有些坐不住的樣子,頻頻以目視韓大,然韓大並不睬他。
“什麼事?”
韓德功看到韓讓坐不住屁股,原本就是一張黑麵,變得更黑了,眉頭皺起,眼神淩厲的看著他這個親子。
對於韓讓,他要嚴厲的多,或者說,狠的多。
反而是對韓大和韓三,尤其是韓三,寵的緊。
當然,最寵的其實是韓二妹……
彆看韓讓在外麵也沉穩的可以,但在韓德功麵前,還是一隻小雞兒似得,被老子一吼,冷不丁的打了個激靈。
哪裡還說的出話。
韓大見狀歎息了聲,起身言簡意賅的道:“爹,這次和環哥兒一起下揚州,讓弟相中了一位女子,想娶她……納她回家。”
韓讓心裡淚都快流出來了,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求環哥兒來家一次。
讓韓大這麼一說,那火山還不爆發了?
果不其然,韓大話剛落地,韓讓就覺得頭皮快要炸開了,因為韓德功一雙眼睛都快鼓出來,粗糙的前額處,青筋畢露。
雖然現在動真格的過招,韓德功肯定不是韓讓的對手,可韓讓又不想讓雷劈,怎敢還手?
彆說還手了,連躲都不能躲……
慘歎了聲,做好臥床三月的準備,韓讓閉上了眼睛。
用環哥兒的話說:來吧,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不過,韓德功沒有打過來,因為韓大攔住了:“爹,讓弟日後畢竟是要承爵的,總不能隻守著二妹一個。
咱們老韓家子嗣不昌,日後我與三弟的後人都是要給賈家做家臣的,韓家以後也隻能指望著讓弟了。”
韓大確實有大將風範,一緩不急的說道,氣息沉穩,氣度不燥。
麵對這樣的韓大,韓德功打心裡感到喜歡,也給了這個長子一個顏麵。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怒視著韓讓,喝道:“還不給我跪下,孽障東西。”
不用讓老子捶,韓讓打心底裡鬆了口氣。
老老實實的走到正堂中間跪下,垂著個腦袋,跟犯人一樣。
或許父子是天敵,尤其是父親與嫡子之間,賈政對賈寶玉如此,牛繼宗對牛奔如此,溫嚴正對溫博如此,韓德功對韓讓亦是如此。
看著韓讓垂頭喪氣的模樣,向來沉穩的韓德功直覺得壓製不住心裡的火氣,拳頭攥的緊緊,看模樣像是恨不得一拳砸過去砸扁算了的樣子……
“抬起頭來,老子還沒死呢,不用你在那裡跪靈!”
韓德功怒喝道。
韓讓麵色一白,這才抬起頭來,卻還是不敢直視韓德功。
韓德功怒其不爭道:“你看你這幅慫樣……說,是去畫舫上遊樂了,還是去青樓裡瀟灑了?看上哪個風塵女子了?”
這當然隻是試探,也是最壞的打算。
韓讓終於忍不住反抗了,皺眉道:“爹,您說什麼呢?”
“你敢做還不敢承認?”
韓德功怒斥道。
韓讓冤屈道:“金鳳兒是揚州八大鹽之一,金三斤的嫡女。金三斤犯事落在環哥兒的手裡,她……”
“什麼?還是奸商犯人之後?”
韓德功更怒了。
韓讓氣得說不出話來,嘴唇哆哆嗦嗦的,臉色發白,不過還好,知道用眼神看韓大……
韓大咳了聲,道:“爹,金三斤無事,環哥兒又將他給放了,他現在是環哥兒的人。環哥兒留了三個六品家將給他,在揚州幫助他,讓他和其他幾個大鹽商鬥。那幾個鹽商大多是那邊兒的錢袋子……”
那邊兒,自然是指忠順王府。
和長子說到正事,韓德功怒火瞬間消失了,他對韓大道:“坐下說,你們去了揚州後,到底發生了何事……”
若說韓大心裡對韓讓愛上金鳳一點芥蒂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他畢竟又不是聖人。
所以,聽了韓德功的話後,他便無視了韓讓傻眼兒的眼神,順勢坐下,和韓德功細細分說了起來。
將下揚州後的一點一滴都講解清楚。
韓三是親身經曆者,自然沒興趣再聽一遍,而是趁著父親和大兄說話的機會,開始對韓讓各種擠眉弄眼,直到他發現,不遠處的側門後,一個少女正淚流滿麵的看著韓讓……
……
“回來了?”
龍首宮,暖心閣。
贏玄依舊在寫字,不是筆走龍蛇的狂草,而是小楷,工工整整、一筆一劃的書寫。
對到了他這個地位和高度的人來說,通常而言,多喜愛用狂放不羈、無拘無束、筆勢天馬行空的狂草。
因為自.由,且大自在。
能像贏玄這般,堅持一筆一劃書寫正體小楷者,寫的已經不再是字,而是心境修為。
他頭也沒抬,繼續落筆,淡淡的道。
贏曆麵色平靜的站在一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