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聞賈環之言,麵色紛紛一變。
薛姨媽的臉色更是難看起來。
今日賈母當著眾人的麵才說過,薛寶釵乃是賈環房中平妻之下第一人,白荷和小吉祥都要排在她身後。
怎地,一天還沒過,眼睛剛好,就翻臉不認人了嗎?
不過,薛姨媽再一想,又覺得賈環不是那樣的人。
再不會行這“寵妾滅妻”的勾當。
因此,她沒有急著替薛寶釵分辨什麼,而是靜靜的旁觀著……
反倒是賈母皺起了眉,看著賈環道:“你寶姐姐位份在白丫頭之上,不喊她做妹妹,難不成還喊她做姐姐?她受得起嗎?”
賈環麵帶笑臉,道:“老祖宗,若是按照尋常禮教府第,原是如此。
不僅白荷要喊寶姐姐做姐姐,寶姐姐還得喊林姐姐和雲兒做姐姐。
哈哈哈!”
“你笑什麼?不原該如此嗎?”
賈母好奇的問道,一臉本就如此的表情。
一旁的薛姨媽臉色卻糾結的不行,她很自然的能接受薛寶釵高白荷一頭,卻無法接受彆人高她女兒一頭……
賈環卻連連擺手笑道:“老祖宗,太彆扭,太彆扭了!
林姐姐和雲兒年紀都比寶姐姐小,平日裡也一直都在喊姐姐,現在若是能翻過來喊寶姐姐妹妹,多不自在!
照我的意思,家裡人不論這些,隻按年紀來。
林姐姐和雲兒也彆喊寶姐姐做妹妹,寶姐姐也彆喊她們兩個年紀小的做姐姐。
實在叫不開姐姐妹妹的,直接叫名字都成!
最好一切都按以前的來。”
賈環這番話,讓眾人麵麵相覷不已。
豈有此理?太兒戲了吧?
這……這不是亂了尊卑規矩嗎?
薛姨媽雖然心中狂喜莫名,可……到底也覺得太不靠譜,若是如此,還分什麼正妻平妻妾室的……
賈母聞言不悅的沉下臉來,道:“環哥兒,這不是鬨著玩的。
禮教大義,豈能混來?
再者說,這不是僅僅關係到姐姐妹妹的問題,更關係到日後她們的子嗣嫡庶問題!
半點都馬虎不得!
你不可因為一時的彆扭,就埋下家族蕭牆禍根。”
薛姨媽聞言,麵色又難看起來……
賈環點點頭,笑道:“若是尋常府第,老祖宗的規矩自然是大道,為了日後避免子嗣相爭的醜劇,合該如此。
可咱家卻不同啊!
咱們賈家,乃是武勳將門。
日後子嗣想要承爵,當以從武者為先。
若皆為從武者,則從其中選出賢者、能者承嗣。
卻與什麼嫡庶長幼無關。
老祖宗忘了,孫兒,卻也是地地道道的庶子呢!
可那又如何?”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變色。
賈母麵色陰晴不定的看著賈環,待聽到最後一句後,眼神一凝,而後緩緩的點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是這個理兒。
那你這邊的規矩……總還是要有個規矩吧?
你與那麼多公侯伯府都有來往,這迎來送往的,總不能……”
總不能讓個妾出麵吧?這不是打人臉麵嗎?
賈環笑道:“那個時候,不拘是林姐姐還是雲兒哪個,誰有功夫誰去招待一番就是。
對外客,還是要做一番麵子上的功夫的。
真要哪天大宴賓客,命婦們來家作客時,大家做戲一番,姐姐妹妹的叫一起子,熱鬨熱鬨就是。
可關起門來過日子,過的卻是咱們自己的日子。
一家人快快樂樂的過日子最重要。
若是哪個為了勞什子的嫡庶之彆,或是正室、側室的名分問題,就鬨個不死不休,我卻是半點都受不得這個的。
孫兒以為,自己最幸運的事,除了有一個好祖宗外,就是無論是林姐姐還是雲兒,亦或是寶姐姐,她們都不是俗人,也都不會在乎這些……
若不然,換了其他有這心思的,誰敢翻浪誰走人,孫兒眼裡絕容不得這樣的人。
孫兒在外麵征戰廝殺,流血負傷,所為者,無非就是希望能有一個和睦幸福的家庭,上有老祖宗慈愛,下有妻賢子孝……
而孫兒努力做的,就是為了有能力保全住這樣的家人不受傷害。
孫兒不為高官顯爵,隻希望家裡每個人都能幸福康泰,每一天都能活的自在如意,不受彆人欺負。
若是孫兒拚死擋住了外麵世界的惡意襲擾,結果家裡麵自己人卻在亂來,那豈不成了一場笑話?
老祖宗,所謂的禮教大防,端的是森森然,等級清晰分明。
守禮者,不敢越雷池一步。
聽起來像是那麼回事,隻要大家都守得住這禮教大防,天下就可太平無事,家宅安寧。
可實際上,又哪裡真的能防得住?
都中那麼些個豪門府邸,有幾家內宅裡是安分規矩不鬨騰的?
寵妾滅妻,嫡庶相爭,勾心鬥角,明爭暗鬥……
陰.私之事更是層出不絕,手段之陰冷毒辣,駭人聽聞,令人發指!
這樣的豪門府第,修的再豪華,再奢靡,孫兒都不會在裡麵待一天的。
因為那不是家。
若真有一日,孫兒的府上也成了這般,那孫兒寧肯不要這座大宅,也定要將它砸個稀巴爛,砸出一片乾淨的白地來。
而後,孫兒帶著林姐姐和雲兒她們,再在上麵重新建一座乾淨的家就是。
不需要太奢華,溫暖乾淨就好。”
賈環的這一番話,說的眾人麵色連連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