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元春落座後,除了幾個隨侍太監和近身昭容宮女外,其他皆揮退,外麵自有人款待。
她看了一圈,忽問道:“薛姨媽、寶釵、黛玉、湘雲因何不見?”
王夫人道:“外眷無職,未敢擅入。”
賈元春聽了,忙命快請。
一時薛姨媽等進來欲行國禮亦命免過,上前各敘闊彆寒溫。
說了一會兒話後,賈元春忽又問道:“寶玉和環哥兒為何不進見?”
賈母笑道:“無諭外男不敢擅入。”元妃命人快引進來。
未幾,隨侍太監將二人引入。
賈環和賈寶玉兄弟倆隨著小太監進來後,按禮要再行國禮,卻被賈元春早早攔住。
她先命賈寶玉進前,攜手攔於懷內,又撫其頭頸,細細端詳片刻後,笑道:“比先竟長了好些……”
賈寶玉垂頭不語。
賈元春放開賈寶玉後,忽地起身,對著賈環屈膝一福,盈盈拜下。
眾人皆大驚而起,賈環亦是身形一閃,躲避開來,笑道:“大姐,這是何故?”
賈元春含淚鄭重道:“若無三弟近年來每每援手,又托人照看於姊,我幾不能生於此刻矣。”
賈環笑道:“大姐言重了,都是做弟弟的該做的事,你是大姐嘛。”
賈母薛姨媽等人在旁也忙勸道:“他對家中姊妹俱是如此,不可折煞於他。”
眾人又勸了幾遭後,賈元春方又落座,一旁處,王夫人的麵色晦暗不定……
待眾人重新坐下後,當初隨賈元春一起入宮的丫鬟抱琴又上前給賈母等人磕頭請安。
賈母笑著應下後,招呼抱琴起身,抱琴卻沒有起,而是轉過身,對賈環又磕了個頭,感激道:“奴婢多謝寧侯對舍家援手之恩德,奴婢粗蠢,無以為報,唯有為娘娘儘忠服侍,以報寧侯大恩。”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不知所謂。
然而這還沒完,待抱琴說罷後,賈元春身邊其他幾個隨侍太監和宮女昭容,亦趨行下堂,跪倒在地,叩拜賈環或提攜或援手之恩。
在眾人注目下,賈環笑道:“都起來吧,隻要你們忠心服侍好貴妃,就比什麼都強。
你們在外麵的父母親人,手足兄弟,都會有人安排妥當。
大富大貴本侯給不了,但使其衣食無憂,老有所養,幼有所學,沒人欺負,我還是能保證的。
另外,若是有出息的,我也不吝拉扯一把。”
抱琴等人聞言,愈發感激不儘,發誓定當以命忠於貴妃,不敢有稍許懈怠。
笑著讓她們起身歸位後,賈環就見滿堂人,都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賈母動容道:“環哥兒,你何時行下此事?”
賈元春也再次紅了眼圈,看著賈環。
賈環擺手笑道:“很早之前了,走得梁爺爺和蘇培盛的門路……嗬嗬,這個倒沒什麼,不過是孫兒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
我想著,曆朝曆代,皇宮裡陰.私之事層出不絕,陰毒之處令人膽寒。
我朝雖然並未聽聞此等駭人之事,皇後娘娘統率後宮,也算得上公正嚴明,令人佩服。
可孫兒還是不大放心,行此多此一舉之事。
都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身邊的人若是被人收買了去,最難防備。
所以我便提前收買了他們,哈哈!
我就不信,哪個還能比我更闊綽,不讓他們做虧心掉腦袋的事,還能保全他們家族,安享三代富貴!”
言語間,目光奕奕的掃過賈元春身邊的昭容、近侍。
有個彆人,麵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悄悄的低下了頭,不過,似還未做出什麼虧心事,複又抬起頭,看著賈環……
而其她眾人聞言,隻是怔怔的看著坐在那裡,意氣風發的賈環。
王夫人亦是如此,她看了陣賈環後,又側目看了看坐在賈元春身旁,正閒的無所事事的賈寶玉……
再看了眼一旁,感激的似無以名狀的賈元春。
一時間,忽生出心如死灰之念。
她心裡明白,自今而後,在這個雖是她生的,卻自幼養在老太太身邊,和她並不多親的大女兒心裡,她的分量,或許遠遠不及這個庶孽……
心中哀歎一聲,王夫人攥緊發手的緩緩鬆開,麵色木然。
腕上的一串念珠落在手中,一顆一顆的撥轉起來……
此時此刻,她忽然有些體會到,當日三丫頭整日裡圍著她喊太太時,趙姨娘的心情了……
……
賈環正準備說點玩笑話,解開這個“尷尬”的局麵。
他一向以為,做好事不留名,才是真雷鋒!
老被人感激,尤其還是被家裡人感激,著實有些不自在。
其實,他所做的事,隻是為之前賈家那起子“賣女兒搏富貴”的混賬們擦屁股收尾,微不足道的彌補一點賈元春的虧欠罷了。
而且,不諱言,賈元春若能在宮裡過的好,能站穩腳跟,對賈環而言,也是一件非常有益的事……
就在賈環想講個笑話打破“僵局”時,忽見李紈、白荷並秦氏等人上來,稟道:“筵宴齊備,請貴妃遊幸。”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賈元春目光濕潤的看著賈環,與他對視著,輕輕的點了點頭,一切儘在不言中。
賈環回笑了一眼,起身道:“大姐,走,去瞧瞧小弟今年費了大功夫起的園子!
原本是準備給老祖宗並姊妹們榮養休息的,正巧遇到皇恩,準許大姐省親,索性就合在了一起,起了這麼一個園子。”
賈元春跟著起了身,笑道:“雖是如此,還是太過奢靡了……咦?”
話未說完,賈元春目光無意間掃過下方三人麵孔,先為白荷驚豔了眼後,待看到秦可卿的麵容時,賈元春麵色陡然一變,驚疑出聲!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