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尤二姐驚恐柔弱的眼神,賈環揉了揉眉頭。
說起來,他對尤二姐的感觀,還真不算太好。
後世紅學研究中,憐惜尤二姐的人占多數。
但賈環卻不這樣看。
為了貪圖富貴,尤二姐先被賈珍得了手。
待賈珍膩了後,又從了賈璉。
隻這一份,就遠遠談不上婦德。
要知道,她原本是說了人家的女子,早就和張華有了親書,是張華未過門的妻子。
若隻是如此,倒也罷了,卻又在賈璉再三叮囑,不可離了小窩後,還是被王熙鳳給誆進了賈府。
若說她隻是單純,卻也未必。
她心中未曾沒有,有朝一日,母憑子貴的心思。
畢竟,賈璉在她跟前不知罵過王熙鳳多少遭,甚至恨不得其死的心都有。
有了這樣的心思,再一心想著光明正大的到賈府上享受榮華富貴,賈璉日後可是榮國府的承爵人。
多半存著這樣的心思,她才輕易被王熙鳳給誆了進去。
然後一步錯,步步錯,最後慘死。
當然不能說她死的活該,但若說她冤枉,也不至於。
總之,不必過度拔高,也不必過度美化。
對於她的感觀,賈環是保持一段距離的。
除了尤二姐,對於尤三姐,賈環同樣如此感觀。
後人多讚尤三姐之剛烈,劍吻而死,算是殉情。
可是她之前不同樣為了富貴,和賈珍乃至和賈蓉這一對父子倆,不乾不淨?
要知道,在原文裡,她是說明了了,五年前就相中了柳湘蓮,表示非君不嫁。
一門心思要做賢妻良母。
可就這樣,她還是瘋了五年。
雖然文中沒有說明,賈珍父子和賈璉到底有沒有得手。
但想來以賈珍等人的手段,尤三姐縱然再剛烈,也難逃魔爪。
等到想嫁人後,又想起了柳湘蓮。
如此,豈不是和後世頑夠了,找個老實人嫁了,有異曲同工之妙?
卻不知這樣的人,有什麼必要去大唱剛烈貞潔之讚歌?
當然,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賈環不可能去強求彆人的活法。
畢竟他能活的富貴,其他人卻多還活的悲苦。
尤家姊妹本就和尤氏非一父,是隨著尤母改嫁給尤氏父親的。
在這個時代,這樣出身的女子,本就讓人嫌棄。
正經大戶人家,定是不會要她們做正室的。
興許也是因為這個緣由,才造成了姊妹二人後來的悲劇。
念及此,再看到尤二姐這副模樣,賈環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尤二姐的腳崴住了,剛才她哭,不是因為賈環的威嚴所懼,而是因為疼……
看出她眸眼中的痛苦之色,賈環明白過來。
他喚來了巡夜的兩個婆子,讓她們用軟轎將尤二姐送到了公孫處。
公孫羽一直在藥室中,修習杏林之術。
賈環為了籠絡她,從四處尋摸了不知多少醫道珍本。
對於尋常人家而言難得的東西,對於他而言,卻不算什麼。
有足夠高的地位,又有足夠多的銀子。
對於公孫羽這樣醫術高超的女郎中,賈環是萬萬舍不得放她離去的。
一家子婦孺,若是憑外麵的郎中,哪怕是太醫看,都不可靠,也不方便。
賈環自然沒有那麼多顧慮,但這個時代,男女大防嚴重。
原著中秦可卿病成那樣,看個郎中,一天還要換六七回衣裳,將人折騰個半死。
賈環卻不想家裡人也受這等罪。
所以如今遇到了這樣難得一個女郎中,他萬萬沒有放過的道理。
知道她癡迷醫道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對症下藥,搜羅來無數珍本。
她好奇骨骼,賈環甚至給她尋來了一副骷髏骨架。
總之,公孫羽非常滿意。
有她在賈家鎮著,賈環心裡也安心許多。
這會兒子打發人送了尤二姐去藥室,以公孫羽的手段,自然是手到擒來。
待看治結束,再讓人抬到尤氏院來安歇。
等養好傷後,再送她歸家。
安排妥當後,看著尤氏院裡的燈火依舊亮著,猶豫了下,賈環還是走了進去。
“呀!三爺來了!”
銀蝶端著一盆水正從裡麵出來,見到賈環進院後,眼睛登時一亮,喚道。
賈環眉頭卻微微皺起,道:“怎麼要你出來倒水,其她人……炒豆呢?”
寧國府這邊,因為賈環比較“作”,不願讓屋裡站滿丫鬟婆子服侍著,都開了出去。
他這個當正主子的都如此,其她人就更不好享受了。
所以,素來謹慎的尤氏,身邊也就留下了一個銀蝶,外加一個炒豆。
平日裡倒不顯什麼,這個時候卻不大好了……
尤氏身子不便利,隻有銀蝶一人頂事。
果不其然,銀蝶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三爺,您還提她,炒豆和小吉祥姨娘簡直一模一樣,哪裡是能做事的?
早八會兒子就坐在那裡一點頭一點頭的打瞌睡了。
奶奶心底菩薩般,憐惜她年幼,就早早打發她去睡覺了。”
賈環聞言先是嗬嗬一笑,然後正色道:“那你誤會小吉祥了,她和炒豆完全不同。
我的小吉祥其實很能乾的。”
銀蝶笑的銅盆都端不穩,卻不好再跟賈環爭辯他那個寶貝丫頭,對賈環屈膝一福後,去花池邊上,將水倒了去。
轉頭見賈環在那裡看著她,麵容普通的臉一紅,道:“三爺怎地不進去?奶奶就在裡麵歇息哩,剛洗完……”
說著臉愈發紅了,覺得說錯了話,垂下頭去。
賈環自然不會和一個丫頭計較她的無心之失,笑道:“正想問你,大嫂歇息了沒?”
銀蝶聞言忙道:“還沒睡呢,三爺您先進去,我再去換一盆清水來。
炒豆那小迷糊已經睡著了……
一會兒,奴婢還要服侍奶奶用藥。”
賈環點點頭,笑道:“那你去忙吧,我自便,不是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