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昨夜有武宗闖入寧國府,意圖殺戮,雖未得逞,卻傷了臣的家人,現極需蛇娘回城救治。
臣向陛下請辭!”
龍攆外,賈環一臉鐵青憤怒的沉聲說道。
“不行!”
隆正帝還未說話,可一旁的方衝,卻勃然大怒道:“神醫若走,我爹怎麼辦?賈環,我們方家被你害的幾乎家破人亡,如今你還想害死我爹?”
賈環卻似乎比方衝還怒,咆哮道:“你爹死活,與本侯何乾?
陛下之計,乃為國朝大局著想。
在江山社稷的安危麵前,一切皆為螻蟻,也是你能誹謗的?
嶽鐘琪乃你父得意門生,上回便有嫌疑未決,你方家父子亦擺脫不了嫌疑。
本侯何錯之有?”
方衝聞言,狂怒之下,臉上的傷口再次崩裂流血,他跳下馬,跪倒在地,對著龍攆上泣道:“臣請陛下做主!
我方家上下,得知陛下聖駕危難,不敢有絲毫遲疑,儘起親兵家將,並召集諸多忠義之將,前往皇帳救駕。
家父被奸賊寧至重創昏死前曾言,隻要他們還站著,就絕不讓賊人邁過一步,去傷害陛下。
他們也確實如此做的,家父和十數位國朝大將,皆殞命於陛下前。
臣不敢表功,此皆人臣本分。
可是到了現在,竟還有奸佞誣陷我方家的忠誠。
更要置我父親於死地……
陛下,臣請陛下還臣父子一個公道啊!”
說罷,方衝大哭著“砰砰砰”的磕起頭來。
方衝是真怕了,方南天能有一口氣吊著命,對他來說,對整個方家來說,都是一根救命稻草。
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看著這根稻草丟掉。
哪怕隻有一口氣的方南天,也比死掉的方南天強!
一旦方南天死去,方家就真的完了……
他豈有不懼之理。
隻是方衝卻不知,賈環看上去目光中滿是殺意,臉上的暴戾之氣也極盛,似乎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隻待翻臉,就喊走蛇娘……
然而實際上,他的內心並未到這一步……
他之所以還有耐性在此磨牙,沒有直接招呼蛇娘離開,是因為董明月已經和道成先一步折返回城了。
烏遠和董明月都知道魔教的《化血魔功》,聽完道成的描述,知道小吉祥隻是被暗勁掃中,以及相應的症狀後,烏遠就向賈環保證,隻要董姨娘回去,就足以緩解,絕不會有失。
因此,賈環心中雖然震怒不已,恨不得立刻就飛回家去,看看小吉祥到底怎樣了,可最後還是留了下來……
若是放在一年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甚至連隆正帝都不去理會……
但是現在,尤其是經過昨夜之變,親手斬殺了寧至在內的五十六顆血淋淋的人頭後,賈環似乎一夜間,思想成熟了許多。
他強迫自己壓製住了心中的暴怒和殺意,留下來,為的就是此刻……
他不隻是小吉祥的主子,他身上還牽扯到太多人的利益,甚至是身家性命。
隨著他涉入朝政之深,隨心所欲的日子,已經離他越來越遠。
在此風雲激蕩的大時代前,他現在要學會思考,怎樣維護榮國一脈最大的利益。
因為,這才是整個賈家的立家之本……
“賈環,你怎麼說?”
隆正帝的聲音,從龍攆上幽幽傳來,聲音威嚴、森寒……
對於賈環把方南天一係坑的這麼慘,隆正帝心裡也是多有微詞的。
大秦軍方的提升,是以軍功打底。
想要上位服眾,必然要有足夠的軍功。
這也是榮國一脈始終把持軍方的原因。
因為有足夠軍功的人,大多都是當年榮國一脈成長起來的將領。
而勉強能夠取代榮國一脈重要位置的方係將軍,昨夜大都死在了皇帳前……
這些雖然不是全部的方係將領,卻也是方南天這二十年來苦心積慮,利用北方長城軍團積攢下來的一大部分。
一夕喪儘,連隆正帝都跟著心疼後悔……
榮國一脈在軍中一家獨大的局麵,絕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此刻正值他逢喪子之痛,兵變之後,父子相疑之時,本就極為敏感多疑,對於賈環利用他除去方係大將的動機,產生了深深的猜疑。
這就是賈環強忍暴怒,選擇留下來的真正原因。
從得知方家死傷一片後,他就在找機會來化解隆正帝心中的這個心結。
否則,今日看似得勝,卻是得不償失,埋禍之根源。
心中雖然如是冷靜思考著,但麵上,賈環卻是激動之極,他高聲道:“陛下,方衝說他父子忠心,寧至還說他是忠心,他不過是奉金牌行事!
可是,不到事發,誰又知道誰忠誰奸?
今日之事,難道不正說明,朝廷中,的確有一隻黑手,在暗中行事,毀害大秦的江山!
他們甚至想要弑君!
陛下和李相,不正是憂心於此,才設下此計嗎?
如今看來,何錯之有?
誰要因為一己之失,而質疑今日之事,才是真正的自私自利……
是,臣承認,臣沒想到方太尉會如此忠心。
更沒想到寧至會……
這是臣的疏忽,但不經烈火,何以證真金?
嶽鐘琪上次之事,嫌疑未去,我們不得不防啊!”
方衝在一旁聽的,心裡簡直抓狂。
忠心你娘個錘子啊!
要不是你慫恿皇帝派人尋來救駕,我方家未必就那麼靠前。
去不去都是兩回事……
可既然被主動尋了去,就再沒有退縮一步的道理,隻能硬頂上去。
否則,結果還不如現在呢。
看看柳芳那個蠢貨吧,理國公府自今日起就要除名了。
方衝想反駁,可是賈環這個陰險卑鄙的小人,總拿大局和皇帝說事,讓他反駁都無從反駁,隻能一個勁的磕頭,隻求隆正帝抱住神醫,彆讓他爹徹底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