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中間沒有“高人”指點,賈環是萬萬不信的。
柳玉以前一直都看不起賈環,當然,也不排除有嫉妒的心思。
隻是,讓一個庶子出身,大字都認識不全的頑劣紈絝,當所謂的榮國一脈的精神領袖,他心裡是一萬個不服氣。
但此刻,他被賈環陰沉的目光盯著,又被他不加感情的話逼問著,柳玉終於能體會到,什麼叫上位者的威嚴了。
他哪裡有勇氣再拿喬什麼,沒讓人逼供,就全招了……
“是……是侯叔說的,如今隻有環哥兒你能救的了我父親的命。”
賈環聞言,“嘿”了聲,也有些無奈。
他享受了無數榮國一脈帶來的好處,此刻就得承擔相應的責任。
那就是維護這個整體……
而這,應該是榮國係內,現在普遍的想法。
柳玉口中所言的侯叔,除了修國公府現襲一等子的侯孝康外,還能有誰……
這件事賈環若是處置不好,對他將會極為不利。
暗自歎息了聲後,賈環對可憐巴巴的柳玉道:“你回去吧,我會跟陛下求情的。記住,老老實實的在家待著,不要再出去走動了。現在風聲那麼緊,到處都是彆人眼線。
你,還有你們,若是再四處蹦躂,落入了有心人眼中,就是勾連不軌之罪。
到時候,我也救不得你們。”
柳玉聞言,麵色頓時一喜,忙起身謝道:“三弟,謝謝你,太謝謝你了!等我爹回來後,我一定給他老人家說你的好!”
其他人亦是鬨哄哄的附和著。
賈環嘴角抽了抽,卻沒再解釋什麼,讓李萬機送客了。
這些人竟然還幻想著,仍保富貴不失,嗬嗬……
武勳將門的富貴,的確顯赫。
但這種顯赫,是靠一刀一槍用命拚殺出來的。
然而,當麵對敵人時,連箭都不敢射出一支,憑什麼還繼續享受這榮華富貴?
雖然感覺有些肉疼,但能將這些已經腐朽墮落的武勳親貴們,清除出去,從長遠上來看,不無好處。
這樣的袍澤,賈環絕不敢與他們一同上陣……
這是原則問題,與人情無關。
當然,就人情上來說,賈環確實需要出手相助。
至少,不能讓暴怒下的隆正帝,砍了柳芳等人的腦袋。
儘管,論罪而言,他們死一百次都不冤……
待柳玉他們走後,賈環呼出了口氣,看著後麵椅子上的數人,麵色就更淡漠了。
為首之人,他也認識。
昨夜追隨著他的,一共有大幾十號大大小小的衙內。
但最後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卻少了十幾個。
他們平日口口聲聲“榮國一脈”“榮國一脈”,講起祖宗關係來,好似一個比一個和賈家親近。
還多次抱怨賈環,上回西域之戰,應該挑明了說,他們難道還不敢陪著他屍山血海的走一遭?日後如何有顏麵見祖宗。
並再三囑咐賈環,若有下次,務必請帶上他們一起……
其中聲音最大的,就是襄陽侯府,現襲三等男陳陽之子,陳賀。
結果昨夜,賈環帶人離開的時候,他們以為賈環是在繼續作死!
於是,在陳賀的帶領下,十來個武勳子弟帶著各自的親兵家將,迅速和賈環劃清界限,一起靠近皇帳,想要自己去立勤王保駕的大功。
若真是如此,他們能一挺到底,也還好了。
哪怕是抵抗上一會兒,扛一時半會兒,也都好。
可他們接受了禦林軍營指揮使葉楚的指派,信誓旦旦的分守一處。
但在藍田大營殺來時,在最關鍵時刻,他們卻轉頭逃跑。
使得防線一瞬間崩潰,導致一千禦林軍並方南天等人麾下的五百親兵家將慘遭屠戮。
若非如此,以他們的精銳,未嘗不能和隻剩餘二千人的藍田大營大乾一仗。
就算最後打不過,也不至於死的那麼冤枉那麼慘。
因此,在回京的路上,葉楚醒來後,見到隆正帝的第一麵,就是嚎啕大哭,控訴那幾個臨陣逃脫的叛徒。
隆正帝心裡本就有愧,禦林軍死傷慘重,他其實負有一定責任的。
他是假餌,那些忠誠戰死的禦林軍,才是真餌。
然而見葉楚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說,隻是控訴因為叛徒之故,才打的那麼慘烈狼狽,隆正帝豈有不震怒的道理?
如此一來,那些人又豈能有好……
陳賀等人狼狽逃回來後,還想像沒事人一樣加入賈環的隊伍,卻被牛奔、溫博破口大罵,擋於門外。
後來更是被龍顏大怒的隆正帝下旨,當場拿下,連囚車的待遇都沒有,以鐵索鎖了,牽回京城後,直接被打入了死牢。
此刻坐在寧安堂中不走的,為首之人,正是陳賀之父,襄陽侯府,現襲三等男陳陽。
他比較幸運,不是柳芳的手下,而在侯孝康麾下。
雖不知昨夜他打的怎麼樣,但至少應該不至於一箭不放。
所以他才能坐在這裡。
可是,他覺得,如果不能挽回陳賀之事,那麼受到牽連,他大概也隻能是最後一次才能坐到這裡了。
念及此,陳陽哪裡還坐的住,起身後,“撲通”一聲跪下,麵色慘淡的看著賈環,悲聲道:“求寧侯看在祖宗的麵上,伸手救襄陽侯府滿府性命!”
他的所作所為,不僅震呆了賈政、賈璉,也震呆了其餘十數人。
不過那些人都是人精.子,打仗或許沒太多勇氣,但人情世故眼力界兒上卻個個經驗老道。
根本不用人提醒,陳陽跪下的一瞬間,他們也跟著跪下了。
賈環冷冷的看著他們,心裡說不出的厭惡。
可是,這個時候,他還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去死。
因為救一命的利益,要遠大於單純為出一口氣,看著他們去死的利益。
利益……
念及此,賈環深吸了口氣,沉聲道:“你們也都回去吧,我會找機會跟陛下求情。”
說罷,再不願多言一句。看著這些人的嘴臉,他怕會反悔……
陳陽等人聞言卻欣喜過往,他站起身,對賈環拱手道:“不愧是榮國子孫,寧國傳人,我陳陽佩服,佩服!日後寧侯但有所遣,我襄陽侯府絕不甘於人下!”
其他勳貴們也紛紛出言附和。
賈環聞言淡淡一笑,自然不會再當真,隻點了點頭。
陳陽等人見狀,心中有愧,無顏再多留,紛紛出言告辭。
待這些人都離去後,賈環輕輕的吐了口氣,忽有所感,轉頭看去,隻見賈政正一臉憐惜的看著他的兩鬢……
賈環卻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賈政見之大怒,惱道:“逆子,汝敢笑乃父?”
賈環聞言,更是哈哈笑出聲來,不過沒等賈政被氣個好歹,他連忙勸道:“爹,爹,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我這是在高興得意呢!
我聽人說過這麼一句詩,叫‘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我覺得爹您就有這麼點意思!”
賈政聞言,哼哼了兩聲,覺得這個台階還不錯,瞥了賈環一眼,道:“你知道就好……你小小年紀,不要攬那麼多的事,爹的頭發都沒你白的多。”
賈環嗬嗬一笑,道:“爹,你放心吧,都是小事。男人嘛……”
“狗屁!”
賈政聞言笑罵道:“你才多大點,張口男人閉口男人,也不怕臊得慌!讓你鏈二哥聽了笑話……”
賈環聞言,眼睛瞥向賈璉,似笑非笑道:“二哥,外麵的事,我相信你會處理好的,對吧?”
之前他安撫趙姨娘時,平兒也在。
賈環相信,平兒一定把他的決定傳給了賈璉,好讓他有個準備。
果然,見賈環如此說,擺明了在賈政麵前給他留麵子,賈璉有些感激的看著賈環道:“三弟你放心,我一定處理妥當!”
賈環點了點頭,又對賈政道:“爹,一會兒我讓人把寶二哥接出來,不然時間久了老太太到底心疼。”
賈政聞言納罕道:“你二哥?他怎麼了?”
賈環道:“沒什麼,就是想讓我放過王家和李家……也是奇了,他們兩家彆說還沒事,就是有事也不是我的手筆,我放過什麼。
爹也不用嚇他,就讓他最近彆出門就是,近來,不太平。”
賈政聞言,咬牙切齒罵了聲:“這個畜生。”,
賈環也沒再勸什麼,起身對賈政和賈璉道:“爹,二哥,如果沒其他的事,我先出去忙了。今天的事有些多……”
賈政和賈璉聞言自然不好再多停留,一起起身離去了。
待他們走後,賈環出門,與早做好準備的烏遠和韓家兄弟等人,並百十名親兵,帶上姬成武,朝東城十王街急行而去。
這件事,賈家作為受害者占理,所以,一定要討一個公道!
無論對方是誰!
……
ps:感覺體內洪荒之力漸漸在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