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眼神如刀的,又看向了對麵的文臣。
可對麵的文臣心裡隻想罵娘啊!
這怎麼可能呢?
誰腦子抽抽了,在這個關頭乾這等蠢事?
該不會是……苦肉計吧?
念及此,刑部尚書方卓出列,沉聲道:“陛下,此事著實駭人聽聞。臣身為刑部尚書,請陛下旨意,親往鐵檻寺查看究竟。”
大理寺寺卿鄧悌亦出列道:“陛下,國朝百餘年來,從未出現過此等駭人之事,臣亦請旨,前往鐵檻寺查看。”
隆正帝眼眸從他二人身上掃過後,卻先對牛繼宗等人道:“眾愛卿且平身。此事乃國朝大案,若不查驗清楚,朕寢食難安。大秦以武立國,武勳一脈,乃國之柱石,誰敢欺淩?
你們放心就是,此事,朕一定還賈家一個公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牛繼宗等人聞言,再次山呼萬歲,而後才起身。
隻是一個個,依舊煞氣驚人,時不時看向文官的眼神,猶如仇寇。
讓這些素來養尊處優的文人們,很不習慣。
隆正帝這才又坐回龍椅,看著方卓和鄧悌道:“不隻是查看清楚,一定要徹查到底!
毀人祖墳,壞人風水這等下作之事,卑劣之極,若無一個交代,日後,誰家的墳地還能保證?
無論是做人還是做官,都要有規矩,有底線。
你不講規矩,彆人自然也不用講規矩。
到時候,這江山社稷豈不是亂了套。
所以,此例絕不能開。
方尚書,鄧卿正,朕給你們三日時間,查探清楚。
務必在月內結案,找到幕後真凶!
還功勳賈家一個公道!
至於寧國侯賈環……”
終於,還是講到了原本的正題。
隆正帝眼眸掃向下方百官,見滿朝大臣,都靜靜的看著他,等待他的處置。
而先前準備了無數彈劾奏章的文臣們,此刻卻都一個個緊閉著嘴巴。
有作死的,沒有這麼作死的。
誰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找賈環的麻煩,那不是自己把屎盆子往頭上扣嗎?
剛才隆正帝說的很清楚了,你不講規矩,彆人也不講規矩。
你能挖人祖墳壞人風水,彆人自然也能,而且更能!
想起賈環做過的那些勾當,萬一真懷疑到他們身上,他們乾脆全家住到祖墳上算了,不然保不準他們家的祖墳什麼時候被挖了……
嘿!千萬彆存僥幸心理。
連路邊小兒銅板都敢敲詐的人,誰還敢對其節操保持信任,誰的腦袋裡就都是豆腐渣!
所以,這個時候不是攻擊賈環的時候,而是撇清嫌疑的時候。
將這一幅幅百官相看在眼裡,隆正帝不屑的冷笑了下,然後看向了戶部侍郎張廷玉。
這位他最看好的文臣!
隆正帝細眸微眯,道:“張廷玉,昨日之事,你在現場,說說看,朕該如何處置?”
張廷玉聞言,不疾不徐的出列,躬身道:“陛下,昨日之事,臣確在現場。在臣看來,昨日隻不過是寧侯與街邊小兒的把戲兒戲罷了。隻是賈侍郎家風甚嚴,以為其在敲詐勒索小兒銅板,才有了上書陛下,請陛下嚴加管教一事。”
隆正帝微微點頭,麵色不變,再道:“那麼,依愛卿之意,此事不過是誤會,既往不咎即可?”
張廷玉卻又搖頭,道:“陛下,此事雖是誤會,卻皆因寧侯心性不修而起。雖已貴為國朝一等侯,且著配紫金冠、鬥牛服。但寧侯之心性,卻依舊隻是一紈絝少年。
臣以為,不妨以此事為機,諭令其閉門思過,多讀些書,明禮知事即可。
至於與準葛爾談判之事,原是理藩院之事,就繼續由理藩院尚書接掌吧。”
隆正帝聞言,心中大悅,正合他意,麵色也和緩了許多,道:“愛卿所言極是。”
張廷玉聞言,卻並未流露出何等喜色,依舊不疾不徐的退回臣班。
隆正帝見之卻愈發欣賞。
……
在皇帝和群臣都心不在焉中,朝會又開了兩個時辰,商討關於收複西域後的諸般事宜,而後方才散朝。
轉回上書房後,隆正帝眉頭就緊緊皺起,一看到鄔先生,就直問道:“賈家毀墳之事,先生可知?”
鄔先生的麵色也不輕鬆,他將一張條子遞給隆正帝,隆正帝接過一覽後,麵色陡然一變,失聲道:“是青龍?贏曆?”
鄔先生苦笑一聲,緩緩點頭,道:“中車府呈上來的消息,今日寅時末刻(淩晨五點),青龍逃回神京城,一身重傷,未進皇城便昏倒不醒,身上皆是泥土,還沾染了些……狗血……”
“這個孽障!”
隆正帝聞言,麵色鐵青,咬牙切齒罵道。
卻不知,他到底在罵哪一個……
鄔先生眼睛微微一眯,便恢複正常,而後搖頭道:“陛下,臣以為,他們的目的,怕不是壞賈家風水,或者去挖榮寧二公的衣冠塚。”
“嗯?”
隆正帝從暴怒中恢複了些神智,道:“那他們去做什麼?”
鄔先生輕歎一聲,道:“他們,多半是在懷疑,賈家方才葬的那人,究竟是真死了,還是假死。
若是真死了倒也罷,若是未死,那……
他們便多了一張,製衡賈環的棋子。”
隆正帝聞言,腦筋急轉,眼神露出一陣恍然,隨即麵色又一變,冷笑道:“他倒是比朕還著急,哼……
還有賈環這個小王八蛋,又戲耍了一次百官,這一次,卻連朕都蒙在了鼓裡。
朕就說,那起子昏官一個個奸猾似鬼,如何會做此等下作不智之事?
原來又是賈環借機發揮,倒是給了他一個好台階。”
鄔先生卻是寬容一點,嗬嗬笑道:“陛下,若非如此,寧侯這次怕是難以輕易過關。
即便如此,他在士林清流中的名聲,也會一敗塗地。
不過,這次卻不像是賈環的手筆,他手下,怕是有高人哪!”
隆正帝聞言,嗤笑了聲,道:“不過是武威索家那個小兒罷了,不足為慮……
至於名聲,哼,朕都不求什麼名聲,他更不需要。
再說,他有名聲嗎?
本來就是一無賴小兒,頑劣不堪,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他要那麼好的名聲作甚?
他不是也最討厭酸腐文人嗎?
如今正好!”
鄔先生聞言,心中啞然失笑。
當真是禍福難料。
自古以來,有亂國之心者,無不禮賢下士,更有賢孝之名。
王莽、曹操皆是此輩。
所謂民心者,其實就是士林之心。
因為天下輿論掌握在他們手中。
賈環今日失此心,便失去了成事的可能。
但卻又得到帝之信賴……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
西城,寧國府。
朝堂上的刀槍劍雨,先手勝負,似乎絲毫都吹不進這座公府。
在所有人都以為賈環被生父所傷,生不如死時,他卻百無聊賴的躺在後宅西廂房內的一張妃子榻上,眼神哀怨的看著董明月。
他一大早,天還未亮時,就去西府給老太太請過安了,沒等賈母寬慰他,他反而寬慰了幾句賈母。
待賈母再次睡下後,他才回來。
回來後就賴在西廂裡不肯出門,一直幽怨的看著董明月。
昨夜他被董千海以淵深似海的內勁,強行激發了體內的潛力,打通了淤積的小經脈,彌補了虧空,恢複了身體後,就巴狗兒似的跟著董明月回來後。
然而剛進了門,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脫去身上的枷鎖後,得到的消息,卻是那樣的殘酷。
原來,女武神也有大姨媽……
他已經懊惱了一整夜了……
看著賈環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董明月又羞又氣,嗔道:“環郎啊,我都說了,你自去裡麵就好,幼娘就在家裡啊。
隻要不是白荷,你去哪裡我都不管,找小吉祥都成。
偏你在這賴著歎息作甚?”
賈環撇嘴道:“我是被嶽丈耗費大氣力才提前治好的,我知道,他是為了你。
要是回來後去和彆的老婆快活,留你在外麵巡邏……
嘿!我怕他會滅了我。
再說,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待著。
其實啥都不乾都好……
對了明月,你再看看,過了幾個鐘了?
不是說今天是最後一天了麼?
他奶奶,時間怎麼過的這麼慢啊?”
饒是董明月一身武宗修為,還是被三孫子的無恥言語說的身子發軟。
她身著一身大紅撒花裙裳,頭戴鎏金點鳳釵。
顏若桃花,眼如春杏,嗔視著賈環,眸光如水,眼波蕩漾。
似喜似嗔的輕怨一聲道:“環郎啊……”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