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騰的晚宴一直持續到子時,沒有長輩在跟前,幾個嬤嬤也被賈環“請”到了彆處。
因此無論是家裡的姊妹們,還是她們的丫鬟們,都儘興的瘋了一夜。
吃著草原大餐,喝著從家裡帶來的黃酒和果子酒。
到了最後,一個個麵紅眼暈,醉意熏然。
這時,賈環才派人喊來各自的嬤嬤,送她們進客房休息。
而後,牧場上的婦人們將篝火用水澆滅,又用土掩埋住,收拾了草地上的殘渣。
才躬身離去……
最後,隻留下了烏仁哈沁和賈環二人。
其實,家裡姊妹們,有的是真喝醉了,有的隻是上了頭。
但不管是否真的喝醉,卻都有意識的將今夜的空間留給了烏仁哈沁。
連林黛玉都一樣……
她們雖然都很喜歡今天的遊玩,但她們不是愚人,以為喜歡一天就會喜歡一輩子。
連賈府大觀園那樣的人間盛景,世間珍奇無所不有的富貴鄉、繁華地,她們住了些日子,滋味也都淡了。
更何況這空曠的草原……
讓她們偶爾嘗鮮可以,久住卻不能。
然而,烏仁哈沁卻從此便要一個人在這裡長住了。
對於烏仁哈沁,家裡的姊妹們當真沒什麼妒意。
賈環說的很明白,如果不是烏仁哈沁,他沒有可能從西域活著回來。
而烏仁哈沁拿著鋼叉,擋在賈環身前替他趕狼的故事,更不知讓多少人流過眼淚。
隻是因為彼此的生活成長經曆太過迥異,因此平日裡沒什麼共同話說。
除了薛寶釵時常來陪烏仁哈沁聊天外,其她姊妹們也不好輕易找她。
找來沒話說,豈不更尷尬?
但其實大家心裡,對她都抱有善意的。
因此,才默契的將這“最後一夜”,留給了她。
林黛玉她們喝多了沒有,賈環不清楚。
反正臨回房時,林黛玉一雙妙眼似笑非笑的看了賈環好幾眼……
但烏仁哈沁似乎是真的喝高了……
她極嫩的俏臉上浮著兩抹紅暈,大眼睛水汪汪的,雙臂攀在賈環的脖頸處,整個人掛在了賈環身上,然後嘿嘿笑道:“烏斯哈拉,我真的……真的好高興!”
說罷,竟又喜滋滋的哼起了草原小調!
“額敏河水喲,長又長,
岸邊的駿馬喲,拖著韁,
美麗的姑娘喲,諾恩吉雅,
出嫁到遙遠的地方。
……”
隻是,哼著哼著,烏仁哈沁的眼中卻滾落了大滴的眼淚。
賈環見之大驚,忙問道:“烏仁哈沁姐姐,你怎麼了?”
烏仁哈沁將臉埋在賈環懷裡蹭了蹭後,抹儘淚水,忽然抬頭,看著賈環吃吃笑道:“烏斯哈拉,我要跟你生兒子。說不定,下次你再來,兒子已經可以放牧打獵了哩!”
說著,還挺了挺胸膛。
賈環聞言,感受著那處觸膩,心頭火熱,卻又憐愛的看著烏仁哈沁道:“傻不傻?我每個月都要來個一兩回,還要陪你放牧呢!”
烏仁哈沁聞言抿了抿嘴,月夜下,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賈環,道:“你是做大事的******,比草原上的頭人和汗王還了得。
他們都那般忙碌,一年在家待不了幾日,我又如何能讓你常來見我?
隻要,隻要你還記得這裡有我,一年……半年,半年來看我一回就好。
我會一邊放牧,一邊等著你回來……”
賈環聞言,心裡感動不已,低頭在烏仁哈沁的唇角處親了親,笑道:“傻姐姐,再大的事,也沒有家人重要。
那些頭人和汗王們一年到頭不回家,可還不是被我打的屁滾尿流……
你放心吧,外麵的事,我自會處置妥當,家裡的事,卻更重要。
隻要我在京中,保管每月都來看你!
再說,我雖然了得,生兒子也不一定一次就成,得常來不是?”
感受著懷裡愈發軟綿綿的身子,賈環壞笑道。
烏仁哈沁卻不羞,仰著臉看著賈環,抿嘴笑著,再次要求道:“烏斯哈拉,我要給你生兒子!”
夜空上,一朵雲兒忽然擋住了月牙。
天色愈發黑暗,賈環的麵色上閃過一抹“羞赧”之色,道:“既然如此,那今夜,我就從了姐姐吧……”
烏仁哈沁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中的緊張感頓去。
掛在賈環脖頸上的胳膊卻摟的更緊了,身子,也緊緊的貼著賈環。
賈環哈哈一笑,彎腰輕輕一抱,就將烏仁哈沁抱了起來,大步走進了宅子中。
……
碧玉破瓜時,郎為情顛倒。
芙蓉陵霜榮,秋容故尚好。
碧玉破瓜時,相為情顛倒。
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這本是賈環在薛寶釵閨閣裡學的詩,乃是晉初孫綽所寫的樂府調《"qingren"碧玉歌》。
全詩是以女子的口吻描寫處子破瓜、雲收雨覆後歡悅“顛倒”的感覺。
當初薛寶釵奉賈母命教賈環讀書,因為賈環對《四書》《五經》頗為厭惡,因此她便想教賈環多讀點詩書,總也能進益一些……
然而也許是天意,賈環當日拿起詩書隨意翻了翻,就翻到了這首頂級好詩。
當他大聲誦讀出來時,差點沒把薛寶釵臊死。
薛寶釵至今都不明白,好好的閨閣版樂府詩,本都已將這些女孩子不能看的詩都剔除了,不知怎麼又會出現這麼一首……
還偏巧,讓賈環隨手一翻就翻到了。
在賈環再三求問下,薛寶釵儘最大的努力,用學術語氣講述完這首詩後,整整三天都躲著賈環走……
見此,賈環便知道此事不是薛寶釵的手尾,但八成和薛姨媽脫不開關係……
隻是不曾想到,這首詩沒來得及在薛寶釵身上用過,卻先用在了烏仁哈沁身上……
在清晨回京的路上,賈環坐在馬上,神情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