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愜意愉快的旅途,到底還是因為朱正傑一行人的突入而被破壞。
他不能再與董明月、薛寶琴乘坐一架寬大舒適的馬車,嗅著暗香,輕輕鬆鬆的愉快回京了,他必須要連夜趕路。
而且,連董明月期望的同行都不可以。
因為賈環希望她能保護那個厄羅斯毛妹,不能讓她出意外。
否則,麻煩將會更大。
不過,董明月卻無論如何都讓董千海隨行,她是真的做好了,萬一有個意外,讓她父親去劫法場的心思。
董千海無比心酸,她這寶貝女兒難道不明白,縱然是半步天象,也難在神京重地劫法場而後全身而退……
隻是,這種心酸讓董明月一句“一家人,生死都在一起”給打消了。
是的,董千海如今,也從心裡認可賈環是一家人了,不隻是當初女大不由爹的無奈。
隻因為那義無反顧的一劍……
……
“噠噠!”
“噠噠!”
“噠噠……”
一陣劇烈而清脆的馬蹄聲,打破了神京初晨的寧寂。
業已十月深秋,黃葉滿地,雁南飛。
清晨,整座神京城,都蒙在一層薄薄的秋霧中。
一行二百人的騎兵,自西城金光門魚貫而入。
行跡匆匆。
金光門外排隊的百姓,商人,亦或是官員,看到這一隊輕騎,無不色變,然後趕緊避讓。
因為,打頭的人,是中車府番子。
在輕騎路過時,隱於路邊人群中的一座官轎從內撩開了側壁轎簾的一條縫隙,一雙眼睛看向外麵。
見緹騎肆無忌憚的狂飆突進,帶起一陣煙塵,不由的皺起了眉頭,麵色厭惡。
然而,沒等眉頭舒展,眉下的一雙眼睛卻陡然圓睜。
他看到了什麼?
那條瘋狗,右臂上空空如也,他的胳膊沒了!
再看他的臉色……
卻是來不及,因為馬匹已經飛速而過。
“咦?是他?怎麼可能……”
這位蘭台寺巡城禦史甚至驚呼出聲,因為他在這隊輕騎隊伍中間,發現了一個本來絕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他怎麼可能在這裡?壞了,八成是出了大事了……”
……
“鐺!”
“鐺!”
“鐺!”
鼓樓鐘聲響起,皇城宮門大開。
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數不清的朱紫大員,沿著朱雀大街的禦道,在皇城南門朱雀門前走下官轎,整理儀容,步入皇城。
他們要開始一天的公務生涯。
自隆正帝真正掌權後,百官大朝會便從每日一朝,改成了月初和月末兩朝。
其餘時間,他隻與軍機閣和內閣閣臣就具體實務討論。
無關官員不需要再站在光明殿上聽天書,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實務要做。
如此一來,大大的減少了官員們浪費在虛禮上的時間,減輕了他們負擔的同時,也增快了政務的處理效率。
對於務實的人來說,這是一項善政。
對於心懷不滿的人來說,這則是一種怠政。
但不管如何,能夠不用每天三更半夜爬起來,就為了在光明殿上空站上幾個時辰,然後再忙碌一天的政務,不遭這種折騰,大部分官員心裡,還是滿意的。
即使是內閣和軍機閣,也不需要每個人都到。
隻需要在涉及到他們分管的政務和軍務,或者隆正帝有疑問垂詢時才會召見。
兩閣閣臣的政務和軍務,要比尋常官員還要繁重。
但是今日,內閣九名閣臣,李光地、張伯行、張廷玉、左思怡、周昊、裴靜、李帆、王綸、趙顯。
軍機閣五名軍機大臣,牛繼宗、溫嚴正、施世綸,以及兩名身份特殊的人物,忠怡親王贏祥和東宮太子贏曆,悉數現身紫宸上書房。
外殿!
隆正帝,從來都隻在內間與兩閣閣臣坐而論道。
這是第一次,在外殿,召集兩閣閣臣。
鎏金龍椅上,隆正帝麵無表情的坐著。
下方殿內,兩閣閣臣分立兩邊,亦都麵沉如水。
即使在這個大事將生的時刻,不少人還是將目光投向了軍機大臣之首的那抹明黃色身影上。
真真是……意想不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裡間的西洋鐘響了一次後,隔了段光陰後,又連敲響了九次……
就在龍椅上,脾性最急的隆正皇帝細眉不加掩飾的蹙起,顯示出他內心的不耐和煩躁時,宮門突然打開,麵色有些異然的蘇培盛急步入內,對著隆正帝及神情紛紛一凜的眾人道:“皇上,朱正傑引著寧國侯賈環、彰武侯世子葉楚、義武侯世子方衝、蜀中侯世子傅安、靖海侯世子李武在殿外求見。”
隆正帝聞言,看著蘇培盛異樣的臉色,細眸閃爍了下,輕輕吸了口氣,沉聲道:“宣。”
蘇培盛忙應道:“喏。”
說罷,倒退而出,未幾,眾人便聽到殿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再過了片刻,一群人出現在紫宸書房外殿內。
所有人的眼睛,在看到第一個來人時,都不由自主的眯了起來,以掩蓋眼神的驚詫!
朱正傑,竟然殘了!
“皇上主子……奴婢,奴婢來複聖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