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欲走還留,懶洋洋掛在那遠處群山間的縫隙裡,偶有幾絲光芒跑下來,便在湖麵上遊起了幾條昏黃長蛇,映著微風濺起的細膩波浪,安靜而舒緩。
兩人泛舟於湖,好似嵌入畫中。
流塵雅在船邊蹲下,伸出雪白小手掬了一捧湖水,迎著落日餘暉潑向湖麵,頓時掀起一片粼粼波光,隨即她似乎覺得這浸染了鮮血的湖水有些臟,皺眉起身拍了拍手,而後回眸,看著白煌笑意嫣然,
“公子!”
白煌將略微疑惑的目光從最高處那座山峰之上收回,看向巧笑倩兮的少女。
“公子在想什麼呢?”
看白煌不語,流塵雅又建議,
“公子不喜歡,要不咱們不玩了吧。”
白煌搖頭,微笑,
“我是在想,一個神女為什麼會一眼就認定一個一無所有的小白臉呢?”
“啊?”
流塵雅一愣,有些可愛,顯然沒想到白煌會這麼說,她耳朵有些發紅,
“不告訴你!”
白煌笑笑,倒也沒追問,隻是這一不追問,流塵雅倒是有些憋不住了,
“我也不清楚呢。”
說話間她羞澀的瞄了眼白煌,第一次與心愛男子談論愛情觀的她顯然有些緊張,見白煌依舊安靜,她才終於能平複心情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公子知道嗎?其實我沒有童年,也沒有旁人想象中精彩的過往。”
半晌後,她如是說道,她此刻蹲在船頭,似乎比天邊即將落下的夕陽還要靜謐脆弱,
“我似乎從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走上那條被流家祖輩們既定好的道路,從我記事起每天都要喝一些奇奇怪怪很難聞的東西,他們說那樣我的神體便會更加強大,我不懂,但是我隻能喝,後來我漸漸懂事,除了每天雷打不動的修煉以外,我還要熟讀琴棋書畫,要熟悉宗族治理之道,要思考怎麼走路才能走出神女風韻,要學著揣摩彆人的想法,要練習怎麼拐彎抹角的說話,怎麼隱藏自己的真實情感和表情,即使是麵對自己最親近的人,他們也不允許我露出絲毫破綻。”
“我日漸長大,一舉一動都被那些年的習慣狠狠定格,他們滿意極了,說我是讓他們驕傲的流家神女,可是我並不怎麼開心,公子你知道嗎,除了這三年外,我這十五年都未曾踏出過流家一步,連族人都很少得見,我唯一能接觸到的男子,就是我的父親和那些冷冰冰的老祖,來到書院聽到那些同齡女子說起以前的趣事,我很緊張,因為我哪怕連一點點都回憶不起來…….”
少女越說越安靜,安靜的似乎要化在湖水泛起的漣漪裡……
“我那時候在想,如果我不是流家神女,我會不會有不一樣的人生,我也想放肆的哭笑,也想無所顧忌的汲取家庭的溫暖,那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並不想成為這個優雅的神女,隻想做一個普普通通並不優秀的小女孩,嘿嘿,公子,塵雅是不是挺沒出息的。”
少女說到這裡,又偷偷看了眼白煌,
“但就在這時候,我遇到了公子,公子還記得第一次見麵時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麼?”
白煌點頭,
“在我麵前,你不需要再偽裝。”
“嘿嘿,是呀,我那時其實有點不開心的,覺得你這家夥這麼主動調戲女孩子肯定是個登徒子來的,你怎麼知道本仙子在偽裝,你肯定是來故意找借口搭訕的!哈哈哈哈哈……但是我錯啦,與公子接觸了幾日下來,我當真是開心極了,公子說話有趣,做事也有趣,而且細心的緊,我心裡想的什麼公子竟然全都知道,於是我索性也不裝啦!我開始漸漸放開自己,也慢慢對公子卸下了偽裝,那種感覺確實很不錯哩。”
“塵雅這麼說,公子懂了麼?”
少女說完,略顯緊張的看著白煌,似乎在等待某種結果,
白煌自然懂,於是他開口,
“塵雅仙子隻貪圖內在?難道就沒有關於本公子外貌的部分嗎?比如饞本公子的身體之類?…….哎你臉紅什麼?不用害羞,我理解那種饑餓的感覺。”
“…?…?…?……!”
流塵雅一愣,隨即麵紅耳赤張牙舞爪,
“好好好,我今天非咬死你個壞胚子!”
“仙子饒命。”
………..
打鬨過後,流塵雅又開口,有些忐忑,
“公子有以前的故事嗎?願意分享給塵雅嗎?”
她知道白煌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