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大的話,好似一記晴天霹靂,落到了正暗自得意的王熙鳳頭上,打的她險些沒當場昏了過去。
賈母王夫人等人也無不大驚失色,眼神駭然。
其餘眾人亦都紛紛麵露驚恐。
賈政麵色蒼白,顫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賴大忙道:“老爺,外麵來了個錦衣親軍的百戶官,領了四五十錦衣親軍站在門口,說讓人通傳老爺,他們奉旨意行事,拿二.奶奶回去問話。”
確切之後,王熙鳳直覺得天旋地轉,軟倒在榻上。
隻是這會兒子賈母都顧不得她了,麵無人色的催著賈政道:“政兒快去問問,到底為了何事?能否通緩一二!”
賈政不敢多留,帶著賴大匆匆敢往前麵。
等二人走後,榮慶堂內滿堂寂然。
今日若王熙鳳果真被帶走了,怕真是要再回不來了。
這世道,對一個女子而言,再沒有比清白更重要的名節了……
眾人此刻甚至都不敢,或是不願再去看她……
……
當賈政與賴大並數位小廝家仆趕到角門時,就見門前列著黑壓壓一片頭戴無翼三山帽,身著黒鵠錦衣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親軍站在門前。
隻這一片肅煞的黑色,就讓人壓抑的幾乎呼吸不通暢。
此時,東府的賈珍、賈蓉父子已經趕了過來,麵色凝重的站在門前陪著為首一個百戶官。
看到賈政趕來時,忙迎上前去,卻不知該說什麼……
“北鎮撫司百戶官向固,見過榮府二老爺。”
為首百戶先行抱拳行禮,賈政倉促回應了番後,強笑問道:“不知向百戶今日前來,有何貴乾?”
向固沉聲道:“奉上命,請貴府璉二.奶奶回去問話。”
賈政聞言臉色登時難看起來,一旁賈珍忍不住嗬斥道:“荒唐!吾家何等身份,汝雖為天子親軍,也不能肆意妄為!”
向固聞言,沉聲道:“賈大人,貴府是什麼樣的人家,卑職豈能不知?隻是,若沒有宮裡聖人開口,卑職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擅自到府上拿人。
再者,若是尋常人家,卑職又怎會在門口等著?錦衣親軍乃天子親軍,奉命拿人,縱是宰輔門第,也沒這等體麵。
不過卑職來時,鎮撫使韓大人再三叮囑,貴府不比彆家,不可輕易造次。
故而卑職才在此等候。”
聽聞向固說到此事通了天,連宮裡皇帝都開口了,賈政賈珍等人無不麵色劇變。
好在向固後麵又說了些軟話,才讓他們沒去懷疑這是一場抄家滅族的大禍。
不過,無論是哪個,都沒有勇氣再出言反對。
可真讓這隊錦衣親軍,將王熙鳳用鐵鏈鎖拿,一路從西城押赴皇城鎮撫司,那賈家的顏麵也丟儘了。
隻是……
相比於賈家的安危存續,丟些顏麵,也未必不可……
兩權相害,取其輕罷。
……
賈政、賈珍、賈蓉二人,引著向固並四位錦衣親軍,一路穿門過戶,到達了榮慶堂。
裡麵早已知道了動靜,此時傳出大哭之聲。
賈政和賈珍臉色都難看之極,卻誰也沒有法子,若是內閣批的條子,他們也有勇氣擋一擋。
到底世勳家族,隻要不是謀逆造反之罪,這點底氣還是有的。
可既然是宮裡天子的金口玉言,他們又如何有膽量阻攔?
隻是想想賈家一門雙公,祖宗何等威名,到了這一輩,竟然讓內宅女眷受此羞辱。
縱然王熙鳳罪有應得,可賈家的體麵也徹底掃地,日後,必為都中各大府第笑柄。
等他們死後,又有何麵目去麵見列祖列宗?
二人麵色愧然悲然,留下四個錦衣親軍在廊下候著,又引著向固入了榮慶堂。
此刻薛姨媽帶著李紈等年輕的女眷早已躲在了後麵屏風後,賈母年紀大不用避諱,王夫人為當家太太,此時也不需避諱,重新跪在堂下的王熙鳳,麵色已是木然,她自然也用不著避諱了……
向固入內後,等賈政、賈珍跪地,與賈母說明了此事乃宮裡天子傳旨所為後,賈母等人自然無不駭然。
在賈家自家人前威風八麵的賈母,此刻全身哆嗦的快要坐不穩當,連話都要說不出了,隻是流淚不止……
向固躬身道:“卑下給榮國太夫人見禮,奉上命拿人,得罪之處,還望太夫人海涵!”
賈母聞言,麵色戚然,愈發老淚縱橫!
再沒想到,賈家竟會有這樣一日……
眼見沒有任何理由阻攔,隻能任由心如枯木死灰的王熙鳳被鎖拿帶走時,就聽到堂外傳來一道清朗之聲:“慢著!!”
滿堂大驚!
而後眾人就見身著一身月白儒袍的賈琮從外風塵仆仆的疾步而來,先與目瞪口呆的賈母、賈政、王夫人等人匆匆見禮後,賈琮直視向固,厲聲道:“吾家何罪,安敢如此羞辱?!”
振聾發聵之聲,驚醒了賈母、賈政等人。
賈珍在一旁忙道:“琮兄弟,這是天子親軍,你萬莫自誤!”
賈琮躬身道:“老爺,珍大哥,此事關乎賈家百年門第威望,除非有聖旨親下,命他們鎖鏈加身拿人,否則,絕不能讓他們這般將人接走。不然,吾等子孫,日後還有何顏麵與祖宗相見?!”
“可是……”
賈政等人豈有不知此理的道理,隻是他們實在升不起對抗聖旨的念頭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