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檣的腳步漸行漸遠，最終被合上的大門隔絕。
那一聲“哢噠”的落鎖輕響，像是裁判吹響哨聲，宣告這次“決戰紫禁之巔”的短暫中止。
路明非終於“驚醒”過來。
空氣裡的果仁與熱飲香氣依舊濃鬱，因為少了蘇曉檣身上那股侵略性的“香水味”，而顯得更加清晰。它們纏繞在鼻尖，帶著一種近乎窒息的溫柔。
可是他來不及去在意這些，因為沉默淤泥般地填滿了四周。這沉默不似先前“至尊之戰”時的劍拔弩張，而是更純粹的，冰冷的……來自那個靜靜站在他身前的女孩。
零。
她依舊是麵無表情的，眼眸更是如同每年二月的貝加爾湖，冰封萬裡如鏡。先前清澈倒映著蘇曉檣拍卡，拿鑰匙，轉身離去的每一個動作，卻始終沒有任何漣漪。
沒有驚訝，沒有憤怒，沒有一絲一毫屬於“人”的情緒波動。
在這樣的注視之下，路明非感覺自己都像是要結冰了。
大道磨滅？剛才那場“葉孤城”與“西門吹雪”的紫禁之巔對決充其量算亮劍之前的試探，縱有刀光劍影交錯，但隻是簡單的氣勢碰撞！
現在決戰暫停了，蘇曉檣這位劍神抽身離去，留下他一個人麵對這位天下無雙的白雲城主……簡直不講義氣！
明明零的眼神還是與先前看起來一模一樣，沒有任何不同，可某個心虛的“路小鳳”就是覺得有些膽戰。
“那個……”
路明非弱弱地開口。
“投降輸一半可以麼？”
零沒有說話，她邁動腳步上前，伸出右手。
那手纖細而白皙，白到近乎是透明的。
路明非下意識咽了口唾沫——零這是要做什麼？一瞬間，各種亂七八糟的“扇巴掌”“摸頭殺”“地獄突刺·一本貫手”之類的念頭浮現在腦海。
這隻手緩緩抬起，略過那張似乎還帶著蘇曉檣體溫的，此刻正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路明非手心冒汗的卡，接著上升……精準而目標明確地落在了他的裡衣衣領處，輕輕一撚。
冰涼的指背激得路明非一個哆嗦。
“衣服濕透了。”
她淡淡地說，“會感冒的，快去換。”
剛剛那種幾乎全身血液都衝上頭頂的緊張消退了，一下子“唰”地退得乾乾淨淨。
路明非怔怔地望著零，看著她那麵無表情的臉，感受著她依舊平淡而毫無波動的情緒……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麼爛話來，最終隻是簡簡單單地回了一個字。
“哦”。
沉默再度降臨，隻是這回不像上次那樣冰冷而讓人緊張了，而是一種難言的……平和，自然？
“需要我幫忙麼？”
零見路明非久久不動彈，忽地問，“雖然這不在租客的責任範圍內，但鑒於你身體狀況疑似不佳……”
“請務必不要這樣！而且我不隻是換衣服還要洗澡的！”
路明非被嚇得牢牢抱住自己，嘴裡胡亂飆著爛話，“雖然我身材不算很好但貞潔還在的，不能輕易被得逞！”
麵對如此爛話，零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波動。她隻是自顧自地轉身，上樓，留下一句淡淡的話。
“快到你往常的自習時間了。”
路明非心裡咯噔一下，連忙看了眼日程計劃表，【回家】計劃所剩時間已寥寥無幾，也就兩分多鐘……今天張姨開得特彆快，這才空出了快五六分鐘的時間，可剛才那短暫“決戰紫禁之巔”就用去了大半。
他連忙邁步跟上，轉進自己房間，開燈後下意識的往對窗那邊瞟了一眼。柳淼淼的房間窗簾是拉上的，但留了一條若隱若現的縫隙，裡麵透出暖色的光來。
也不知道先前柳淼淼有沒有看到蘇曉檣送自己回來……路明非心中冒出念頭。
在倒計時的催促下，他也來不及想太多，連忙從衣櫃裡拿了身衣服，進衛生間洗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