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諾諾眼前迅速閃過一個畫麵——一個臉上覆蓋著黑色麵罩，脖子上布滿暗紅色瘡疤，呼吸低沉粘稠，說話聲音如同在鏽蝕的鋼板上用刀尖劃拉的男人。
馮·施耐德教授，卡塞爾學院執行部部長。卡塞爾學院的都是瘋子，而執行部更是瘋子裡的瘋子，是一個近乎全球性的暴力機構。
作為管理這群“瘋子”的部長，施耐德教授是“冷血”和“冷靜”的代名詞。
“他要急瘋了。”
曼斯教授掛斷電話。
街道上。
冷冽的空氣裡塞滿了憤怒的呐喊，一場席卷全國的罷工大遊行，讓這座浪漫之都的“血管”徹底栓塞。
隻是此刻，那截然不同的暴力聲響，如同冰冷的金屬巨獸咆哮，蓋過了一切喧囂。
那是一架低空飛行的NH90TTH運輸直升機，低得讓每一個仰頭的人都能清晰看到那棱角分明的墨綠色塗裝。
自然而然的威脅隨著旋翼掛起的風浪散播開來，那些寫有諸如“SARKOZYDMISSION!”“BASLEGOUVERNEMENT!”的標語被刮得到處都是。
“這是怎麼回事！”
負責維持秩序的特警隊長咆哮聲在每一個對講機中響起，“那架該死的直升機是從哪來的，這隻會造成形勢進一步升級！命令它立刻——”
話音未落，這架NH90TTH穩穩地懸停在街道一側，旋翼持續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緊接著，在無數道目光聚焦下，機艙側門滑開，一條長十五米的繩梯落下，精準投送至一處街道旁酒店窗戶旁！
窗戶打開，一個暗紅色頭發，高挑明媚的女孩提著紅色行李箱站上窗戶邊沿。
萬眾矚目之下，她邁步，伸手，自然從容得像是接受一位紳士的邀請地將自己掛到那條繩梯上。
另一隻手甚至還提著那個紅色的行李箱！
NH90TTH迅速拉升飛離，繩梯由上方電動絞盤和人力拖拽回收，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女孩就這樣在萬眾矚目之下飄然離去。暗紅色的頭發在空中肆意飛舞，這一刻所有人都被施加了定身法，目光呆滯地追隨著那不斷上升的身影。
就在繩梯即將沒入機艙陰影的瞬間，那女孩將行李箱扔進機艙，騰出手來，往下邊擺了擺，像是對他們誠摯歡送的回禮。
……
最後一縷暮色躲過雲霧，越過山肩，穿過高樓之間的縫隙，終於沒入路明非的眼中。
時間還未到晚上七點，他和楚子航已然抵達健身房，還是上一次他們訓練的那層，隻不過所有窗戶玻璃都重新安裝完畢了。
“路明非同學。”
路明非驟然回過神，打起十二分精神看向麵前笑容“慈祥和藹”的張山風，警惕拉滿。
“張老師，什麼事？”
“哎，那麼警惕地看著我乾什麼？”
張山風嗬嗬笑了笑，“楚子航已經和你說了今天晚上讓葉勝和你實戰訓練的事了吧？放心，這是訓練又不是真的實戰，不至於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你說的我都懂，但問題是你手裡的東西實在是太沒有說服力了！”
路明非顫顫巍巍地，指向張山風戴著手套持有的那杆常態下非正常人類所能使用的長槍。
“彆告訴我這霸王槍是等會的教具……這玩意砸下來，我怕連青一塊紫一塊都來不及，而是東一塊西一塊了！”
“教具？不，這是武器，給你用的。”
張山風直接將槍遞給路明非。
路明非下意識地接過，那實打實的重量壓得他手一沉。不過好在有【體力增幅】的他現在力量不再是以往那個弱雞了，倒是能正常拿起。
霸王槍中發出愉悅的呻吟，迅速變形，轉變為符合他心意的長短粗細。
“額……”
路明非心頭一緊，下意識說。
“這個……可能是熱脹冷縮……”
“我好歹當年也是北大出來的……”
張山風嘴角抽搐，“這是正常現象，不必緊張。”
“正常……嗎？”路明非將信將疑地想要將槍遞還給他。
“我是指對你這種血統高到一定地步的混血種，很正常！”
張山風臉色一黑，選擇轉移話題說起正事，“這槍送你了。”
“啊？”
路明非呆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後“妙語連珠”道。
“張老師，這種玩笑可不興開啊！這是公元前的古董，摸一摸都是幸事了，你說要送給我？
萬一一不小心有個磕著碰著的……這不是準備送我加特林槍斃子彈免費掃射一千發服務嗎？當老師的教育學生可不能教到監獄裡去啊！”
這一連串不經思索就脫口而出的爛話，成功將還未點上“爛話適應”能力的張山風砸暈。
“這是大地與山之王使用的煉金武器，恐怕在初代種龍王級彆的戰鬥中也很難受損。”
一直默不作聲的楚子航忽地開口，他敏銳地察覺到其中問題。
“但老師，項羽墓中蘇醒的純血龍族還不見蹤跡，您要現在將霸王槍給路明非？”
葉勝看了眼楚子航，心想這是擺明了護著啊！
“對，也不對。準確地說，不是現在，而是等到他補課結束後。”
張山風坦然承認，並將先前與葉勝說過的那番關於“布防無法持久，得嘗試引蛇出洞”的話又複述了遍，而後對路明非說道。
“因為目前隻有你能夠命令霸王槍裡的活靈，控製其變形。所以隻有你適合帶著它招搖過市，以此引誘對方露出破綻。
但你是還未正式展開過任何訓練培養的未成年人，這活按理是分配不到你頭上的，所以不接受也沒有任何影響，我可以再另想其他辦法。”
“我要是不接受……這槍就不給我了？”路明非問。
“還是給你，但要等到事情解決之後。因為國內應該就你能用，不給你也是扔倉庫吃灰塵的，那樣不就浪費了嗎？”
張山風忽地話題一轉，“看過《集結號》麼？”
“看過看過。”路明非連連點頭。
“那部電影經過了藝術加工，事實上我們曆史上基本不存在通過欺瞞的方式下達必死任務。真要是發生了，那個團長應該第一時間被槍斃。”
張山風誠懇地看著路明非，“所以我是擺明了和你說的，真的不用擔心不接受有什麼後果。當然，要是接受了，因為冒生命危險，肯定也有好處。”
“忽然感覺氛圍有點沉重……”
路明非撓了撓頭。
“前一秒我還是個未成年高中生，下一秒老師你忽然告訴我說‘這座城市的未來都挑在你肩上’了……我倒是曾經幻想過拯救世界，可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麼快啊。”
事情很簡單，左右無非兩個選擇。不接受的話，日後也能拿到霸王槍，還不用承擔什麼責任和危險。
路明非相信以張山風的身份不至於欺騙自己。
換做是九天以前的他，一定會戰戰兢兢地果斷拒絕。
當“誘餌”可是有生命危險的！儘管肯定有人暗中保護，但也是將自己的命交到他人手裡，哪能放心？
可現在他心中一片平靜，隻是偶爾泛起波瀾，那波瀾是一種名為“躍躍欲試”的衝動！
他知道自己的真正實力。
那條項羽墓中的純血龍顯然沒有張山風強，否則當初也不用跑了。而路明非甚至有自信在動用所有詞條的情況下一擊起碼重創張山風，實在不行跑也能拖一段時間。
這就是他的底氣，捏在他自己手裡的，想用就用，誰也奪不走的東西！
兩天前，陳叔的話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自信這東西一來，人就不一樣了。以前那些隻敢想不敢做的，自然就敢了。
因為心裡有譜，知道自己……擔得起。
張山風忽地笑起來，他從路明非的眼中看到了銳氣，那是寶劍鋒從磨礪出的氣勢。
少年意氣風發時，正該如此！
倘若沒有這氣勢，哪怕天賦再高，將來也未必可堪大用。但現在他在路明非身上看到了，儘管隻是初具雛形。
答案不言而喻，但他還是問出了聲：“所以，你的選擇是？”
“我好歹也是團員嘛。”
路明非挑挑眉，甩出一句略有些中二的話語。
“此等重任，舍我其誰！”
他一邊說著，一邊揮動手中的霸王槍，隻覺心念暢通運轉自如。一時間竟真的仿佛感受到當年西楚霸王那種氣吞山河的豪氣……
呸呸呸！不吉利！
還是趙雲吧，天下槍兵氣運八鬥，子龍獨占一石，其他的倒欠兩鬥啊！
“哈哈哈，好！”
張山風哈哈大笑兩聲，獨臂重重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來，我教你太極大槍！等到學會了，就在葉勝身上試！”
葉勝有些無語，心想張老師你這是把我當工具人，哪裡能用就往哪搬啊。
我到底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