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路明非下車時，前方不遠處那輛奔馳S500後車門也正打開。
蘇曉檣從車裡下來。
與以往的裝束不同，她穿著的是一套SaintLaurent的白色女士西裝。
沒有多餘的裝飾，線條清晰。肩膀被墊得恰到好處，撐起一個利落的弧度，帶著點不容置疑的架勢。腰身收得精準貼合，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握了一下，勾勒出近乎鋒利的曲線，一路向下。
她站直了身體，微敞開的西裝襯得長發挽起後的脖頸修長，搭配的細框眼鏡平添幾分知性。
少女的青澀被剪裁精致的西服武裝包裹。這一瞬間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揮斥方遒動不動幾千萬上下的集團總裁，擁有著一種無論對誰都能平靜以待的默然。
但她看見路明非時，那默然便由欣喜的笑容取代，消失不見了。
兩人自然地並肩往健身房裡去。
“最近在幫我爸管公司，一下班就過來了，沒來得及換。”
蘇曉檣說著乍一聽很有些道理的理由，
“好看麼？”
“又美又拽！”
路明非豎起大拇指，“一看就是老板的派頭！這一身得多少錢？”
“反正沒我要送你的那套貴。”
蘇曉檣的笑容變得有些狡黠。
“什麼？”路明非愣住。
“西裝啊。”
先前的女總裁此刻又變得像是少女了，語氣很是理所應當。
“後天的校春節聯歡晚會，四手連彈、二重奏，還有交際舞……和那麼多人有節目，唯獨和我沒有。穿著我送的西裝去，沒問題吧？”
“還是說……”
她語氣一轉，變得淡淡的，好似並不在意，“你已經有準備要穿的禮服了？”
路明非心裡咯噔一下，隻覺少女這輕描淡寫的語氣之中暗藏不知多少刀光劍影……一個回答不好怕是就要變成臊子！
“沒。”
路明非下意識地回答。
“就算是有了，也得穿你送的啊！”
“那還差不多。”
這回答顯然讓蘇曉檣很是滿意。
此時他們已進入電梯。隨著電梯門無聲地閉合，寬敞的世界驟然縮小，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
她摘下那副細框眼鏡，轉了個身，背對路明非，抬手解著上身的西裝排扣，“幫我解一下。”
“解……解什麼？”
路明非頓時覺得喉嚨有些發乾，“喂喂你可不要亂來啊，這可是電梯，有監控的！”
“意思是沒監控就可以咯？”
蘇曉檣扭過頭來瞥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這才發現她今天甚至還化了妝，極淡，但恰到好處地將眉角那點青澀遮掩住。
搭配西裝……簡直就是妥妥的製服誘惑！
當一個女人知道自己美得人間無敵還將其利用起來時，毫無疑問是可怕的。隻那一眼，路明非就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停，目光有些發直。
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地胡亂說著白爛話：“彆告訴我，你已經買通楚師兄把監控全關了……”
“你想得美！”
紅暈染上臉頰，蘇曉檣晃了晃腦袋，好讓路明非注意到她頭發上的發簪，小聲地說。
“是讓你幫我解開頭發啦，盤發久了很不舒服的……”
“哦……”
路明非微微鬆了口氣。
他對盤頭發這事自然是毫無了解的，但觸目所及，發髻之中隻有一根發簪，那要做的事就很簡單了。
路明非抬手，左手穩住發髻，右手碰到簪尾，動作很輕。
蘇曉檣的動作忽地停頓住了，電梯裡安安靜靜的，那簪子隻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便順從地從那濃密的發絲間滑脫出來。
接著，順滑的發絲失去了所有約束，迫不及待的在路明非手中散開。它們泛著些冰涼，像是無聲的潮水沁潤，劃過手掌時帶來發癢的觸感，直癢到人心底。
路明非幾乎要忍不住湊上去吸口氣……鑒於這個動作疑似有些“變態”和“癡漢”，他還是理智地僅讓它在心底轉了個圈。
“叮！”
電梯緩緩停止，門扉向兩側劃開。那聲音仿佛場記板閉合，終於將不知為何停住且沉默的兩人喚醒。
“還有這個。”
蘇曉檣輕聲說著，解開西服外套的最後兩顆扣子，雙手後伸。
路明非甚至沒有“思考”這個過程，便已下意識地抓住袖邊。她再往前走兩步，便脫了下來。
“那個……你要送我的那套西裝，不會太貴吧？”
他跟著蘇曉檣往前出了電梯，捏著仍存溫熱的西裝外套，有些不太自然地轉移話題。
路明非感覺自己中陷阱了。
具體是什麼並不清楚，但不用想也知道蘇曉檣怎麼會無緣無故地作這番要求？
很顯然是有所圖謀哇！
可即便知曉這點，他還是按照蘇曉檣說的做了。
大概是因為蘇曉檣說了那句“唯獨和我沒有”吧。
路明非是個討厭孤獨的人，討厭孤獨的人其實也不願彆人孤獨……更彆提還是因為自己而“孤獨”！
“你在想什麼？”
蘇曉檣詫異地看向他，“我要送給你的，當然是全天下最貴的，花多少錢都買不到的那種。”
“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路明非麵色古怪，“你不會是去哪家博物館裡借出來一套已經絕版的西裝吧？”
他的想法很簡單——買不到的東西，那就隻有可能是具備“不可複製”性的了，除了博物館裡某位已故大師的作品還能是什麼？
“當然不是！”
蘇曉檣轉過身來麵對著他，雙手背在身後，淺笑著後退。
“聽說過手工定製嗎？”
“在書裡看到過，說是量體裁衣，獨一版型和自選高級麵料手工縫製？”
路明非陷入沉思，並習慣性地使用白爛話。
“不過要說是貴到多少錢都買不起的，是拆了金羊毛（希臘神話中的一件傳說寶物）當麵料，還是你請來了天上的織女啊？
話說讓織女做西裝是不是跨業務了？還是要請希臘神話的雅典娜或者北歐神話的諾恩三女神？西裝是哪裡起源的來著……”
“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