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瑤光峰的青石階時,沈逸正叼著根狗尾草蹲在藥圃邊。
他指尖拂過三株新抽穗的七星蓮,葉片突然蜷縮成針尖狀——這分明是被食劍草毒液浸染的症狀。
"第七處了。"他碾碎葉片,紫黑色汁液滲入指縫時騰起細小的青煙。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高瑤抱著藥簍站在籬笆外,裙擺沾著晨露凝成的冰晶。
"執法堂說藥田異變是靈肥配比不當。"她將藥簍輕輕放在青石板上,簍底壓著半塊沾血的繃帶,"今早又有兩名巡夜弟子在後山遇襲,他們佩劍上的裂痕......"
沈逸突然伸手扯開她束發的青綢,幾縷發絲飄落在七星蓮上,瞬間被葉片絞成齏粉。"彆動。"他指尖凝起淡金色靈光,從她發間拈出半片泛著紫斑的忍冬花瓣,"冷霜連你常去的北崖都布了毒瘴。"
高瑤望著他掌心血泡,那是三日前替受傷弟子逼毒時留下的。
執法堂的銅鐘恰在此時響起,驚飛了藥圃外偷聽的灰雀,十二聲鐘鳴震得七星蓮簌簌發抖。
"又要開審仙會了?"沈逸突然笑出聲,隨手把毒花瓣塞進腰間玉葫蘆,"上回說我偷靈肥,這回該汙蔑我勾結魔修了吧?"
話音未落,山道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浩宇扛著沾滿泥漿的鋤頭衝進來,褲腳還掛著幾根暗紅色藤蔓:"快把你那株噬魔藤收回去!
執法堂的人剛在瑤池邊發現魔氣痕跡,現在全仙門都在傳是你種的妖植作祟!"
藥圃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沈逸望著高瑤瞬間蒼白的臉色,喉結動了動,最終隻是將玉葫蘆拋給浩宇:"把這個混進冷霜閣樓的熏香裡,記得用青鸞火點燃。"
"你要當麵對質?"
"我要她親手養大的食劍草反噬其主。"
三日後論劍台飄起細雨時,沈逸正被二十三名執法弟子圍在誅邪陣中。
玄風長老握著半截魔紋羅盤麵色凝重,冷霜的冰綾懸浮在他頭頂,隨時準備絞殺"魔修同黨"。
"此物從你廂房暗格搜出,作何解釋?"玄風彈指震開羅盤,青銅表麵浮現出與食劍草毒液同源的紫紋。
沈逸突然伸手握住冰綾,鮮血順著銀絲滴落在陣眼:"長老不妨看看羅盤背麵的刻痕。"他翻轉的瞬間,暗格裡藏的留影石突然投射出畫麵——冷霜的侍女正將毒液澆灌在噬魔藤根部。
人群嘩然中,高瑤抱著藥典衝進法陣:"食劍草變異需要魔血溫養,這是冷霜師姐上月領取的靈獸血記錄!"她展開的卷軸上,朱砂標注的數字比實際用量少了整整三壇。
冷霜的冰綾突然調轉方向刺向高瑤,沈逸徒手攥住鋒刃的刹那,藏在袖中的噬魔藤種子突然發芽。
妖植瘋長時裹挾著羅盤的魔氣,反而將冷霜的護體罡氣腐蝕出裂痕。
"夠了!"玄風長老揮袖震散魔氣,盯著冷霜腕間浮現的魔紋沉默良久,"禁足霜華殿,待仙盟使者......"
沈逸擦著嘴角血跡轉身時,瞥見冷霜捏碎的傳訊玉符閃過幽藍螢火。
高瑤替他包紮的手忽然顫抖——那抹藍色與那夜瑤光峰的詭異流螢如出一轍。
"疼嗎?"她將凝血草嚼碎敷在他掌心,沒發現自己的眼淚混著藥汁滲進傷口。
沈逸望著遠處又開始聚集的烏雲,突然用染血的指尖在她掌心畫了道符咒。
"這是?"
"能讓食劍草開花的咒訣。"他笑得像隻偷腥的狐狸,轉身時衣擺掃落石階上的監聽符,"等花開滿霜華殿,咱們的冷師姐就該換住處了。"
夜色降臨時,浩宇蹲在瑤池邊衝洗鋤頭,突然發現池底沉著半塊刻滿魔紋的青銅板。
他剛要伸手去撈,背後傳來沈逸懶洋洋的聲音:"留著釣魚吧,說不定能釣到更大的。"
池麵倒映的星空忽然扭曲,無數幽藍螢火從冷霜的閣樓飄向禁地方向。
沈逸摩挲著葫蘆裡新結的毒種,聽見高瑤在藥廬碾藥的聲音突然停頓——她定是又發現哪味靈藥沾染了魔氣。
晨霧還未散儘,沈逸已經蹲在瑤池邊的歪脖子柳樹下。
他指尖撚著昨夜從青銅板上拓印的魔紋,青苔在石板上洇開潮濕的痕跡,像極了某種古老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