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弦雅的黑影突然撲向教授。它纏繞上他的機械眼，像病毒般侵入。教授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叫，他的身體開始分解成基礎代碼——那些代碼裡竟混雜著與秦雲相同的翡翠色光點。
“終於抓到你了。”黑影發出藍弦雅的聲音，“‘現實’的寄生蟲。”
轎車裡的血手突然動了。垂死的“秦雲”抓住藍弦雅手腕，將半枚校徽塞進她手心：“弦雅……記住月相……”
場景轟然崩塌。他們回到走廊，但所有屏幕都在播放同一畫麵：高中教室裡，少年秦雲將校徽掰成兩半，一半彆在自己胸前，一半遞給少女藍弦雅。
“契約的真正內容。”秦雲左眼的鱗片發燙，“不是束縛，是共享。”
教授殘存的虛影在走廊儘頭重組。他的機械眼已經報廢，取而代之的是不斷變換的數字：“沒用的……塔已經滲透所有時間線……你們永遠無法……”
校徽合二為一的瞬間，走廊如被無形之手擰轉，空間扭曲成螺旋狀。藍弦雅感到身體被撕扯成無數光點，又在下一秒重組。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間布滿灰塵的教室裡——正是全息影像中的高三2）班。
黑板上用粉筆畫著歪斜的塔形圖案，下方寫滿複雜的公式。秦雲站在講台前，左眼的翡翠鱗片正與黑板上某串數字共振發光。
“這是……記憶回溯？”藍弦雅觸碰課桌，指尖沾上真實的灰塵。
“不，是時間蛀洞。”秦雲翻開講台上的點名冊，泛黃的紙頁上“藍弦雅”三個字被血圈出，“塔在吞噬現實時留下的疤痕。”
教室門突然被撞開。穿白大褂的001號踉蹌跌入，她的機械右臂冒著電火花，左手緊握一塊刻著“vii”的金屬片。
“你們居然能觸發原始協議！”她將金屬片砸向地麵，空間立刻泛起漣漪。窗外景象驟變：操場化作數據洪流，天空裂開齒輪狀的瞳孔。
秦雲一腳踩住金屬片。翡翠代碼順著他褲腿爬上金屬表麵，將“vii”腐蝕成“error”。001號驚愕地後退，撞翻了生物角的小王八飼養箱——空的，隻有底部殘留著翡翠色鱗片。
“眼罩男的權限碎片？”秦雲碾碎金屬片，“看來教授拋棄你們了。”
藍弦雅突然按住太陽穴。劇痛中，她看到教室牆壁剝落，露出後麵蠕動的血肉。那些血肉表麵浮現記憶畫麵：她在實驗室簽署協議、秦雲被注射塔源、小王八在培養艙裡長出人類牙齒……
“認知汙染加劇了！”001號突然狂笑，她的機械眼投射出紅光，在空氣中組成倒計時——000237，“看看你們還能掙紮多久！”
倒計時開始的刹那，教室開始崩塌。不是物理性的，而是像被擦除的素描——黑板最先消失，接著是課桌椅。秦雲拽起藍弦雅衝向門口，卻發現走廊變成了食道般的肉管。
“用校徽！”他將合二為一的金屬片按在她掌心，“想著最初的地方！”
藍弦雅閉眼緊握校徽。高中天台的畫麵浮現腦海：夕陽、欄杆、還有秦雲說“契約成立”時微微發顫的指尖。校徽發燙，在她皮膚上烙出與鎖骨紋章相同的圖案。
肉管壁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有光照進來，但不是陽光，而是月光——詭異的血紅色，與塔內紅月如出一轍。
“彆出去！”001號尖叫，“那是時間亂流！”
秦雲卻笑了。他單手撕開裂縫，翡翠代碼在傷口處形成保護膜：“弦雅，記得我說過嗎？紅月是塔的漏洞。”
他們跌入血色月光中。失重感持續了約三秒，藍弦雅摔在某種堅硬表麵上。睜開眼，她正跪在一麵巨大的齒輪上。周圍是無數相互咬合的金屬齒輪，組成望不到邊的機械蒼穹。每個齒輪縫隙間都流淌著綠色數據流，而“月亮”懸掛在正中央——那根本不是天體，而是由無數個微型培養艙組成的球體，每個艙體裡都漂浮著縮小版的秦雲或藍弦雅。
“中樞引擎。”秦雲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站在更高處的齒輪上，左眼鱗片正與“月亮”同步閃爍，“塔真正的心臟。”
藍弦雅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不見了。不，準確說是融入了腳下的齒輪。當她移動時，齒輪表麵浮現出陌生的記憶畫麵：穿白大褂的自己將注射器刺入嬰兒眉心；秦雲在燃燒的教室裡掰斷校徽；小王八用尾巴在金屬板上刻下“a001”……
“小心！”秦雲突然撲來。他原先站立的位置被銀色光束貫穿，齒輪熔化成鐵水。攻擊來自“月亮”——某個培養艙打開，走出穿黑色風衣的眼罩男。他的金屬眼罩已經破碎，露出完全機械化的左眼。
“時間坐標鎖定。”眼罩男的聲帶發出電子音，“確認樣本b與異常數據體。”
更多培養艙開啟。走出的是不同形態的“秦雲”：獸化的、機械化的、甚至完全由塔源觸須構成的。他們包圍過來，每一步都讓齒輪震顫。
藍弦雅握緊校徽。金屬片邊緣變得鋒利，在她掌心割出血痕。血滴在齒輪上，竟腐蝕出一個小洞——透過洞眼，她看到了令人窒息的景象：齒輪下方是無數層重疊的現實世界，像被壓縮的千層餅。最底層赫然是車禍現場，而最高層……是穿著研究員製服的自己正在監控屏幕。
“原來我們一直在塔裡。”她喃喃道。
秦雲拽起她躍向相鄰的齒輪。身後追兵的攻擊將原處轟出深坑，飛濺的金屬碎片在空中化作數據流。
“聽著。”他在奔跑中貼近她耳邊，“校徽能打開時間蛀洞，但需要坐標。想著你最確定的真實記憶！”
藍弦雅閉眼回憶。無數畫麵閃過：實驗室的疼痛、塔裡的廝殺、記憶縫隙中的天台……最後定格在一個從未見過的場景：她蜷縮在某個艙體裡，透過玻璃看到外麵站著穿校服的秦雲，他正將額頭抵在玻璃上說什麼。
“找到了！”她猛地睜眼。校徽爆發強光，在身前撕開一道泛著漣漪的裂縫。
眼罩男突然加速。他的機械臂延長成炮管，瞄準藍弦雅後背：“清除異常數據！”
秦雲轉身格擋。炮擊貫穿他的腹部，翡翠色代碼如血液噴湧。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代碼在空中凝結成小王八的形態，尖叫著撲向眼罩男。
“走！”秦雲將藍弦雅推入裂縫。他的身體開始數據化，皮膚下浮現出與齒輪蒼穹相同的紋路，“去最初的——”
裂縫閉合前，藍弦雅看到他最後的口型是“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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