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亥時。
湯陰——府衙。
縣令王德方臉色鐵青的看著麵前的師爺丁五,口中發出沙啞的質問。
“丁五,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老爺,這事小人怎敢亂說?”
丁五低著頭,手裡拿著一件帶血的錦袍。
“這是小人從二爺那裡拿來的,那花子遊砍斷二爺的手後。還大言不慚的說,今後若誰膽敢再打他花家的主意,二爺的手便是榜樣。”
王德方猛地一拍案幾,震得案上茶盞叮當作響。
"好個狂妄的花子遊。"
他額角青筋暴起,抓起那件血袍狠狠擲在地上。
丁五偷眼瞧著自家老爺猙獰的臉色,又添了把火。
"老爺,那花子遊還說...說您這個縣令不過是官家養的狗,連給他花家提鞋都不配..."
當然,這句話是他亂說的,目的就是為了激怒對方。
"放肆!"
王德方一掌拍在案幾上,震翻了桌上的茶盞,茶水嘩啦啦灑了一地。
他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突然陰森森地笑了。
"來人,去牢裡把周侗找來…"
王德方話音未落,丁五突然臉色大變,急忙出聲製止。
"老爺三思啊!那周侗可是..."
"是什麼?"
王德方出聲打斷了丁五的話。
"不過是個判了斬監候的死囚罷了!要不是本官留他一命,他能活到現在?"
丁五有些擔心的提醒道。
"老爺,可...可他畢竟是個死囚...若是讓他突然露麵,再被蔡丞相知曉…"
當他提起蔡丞相的時候,能夠明顯感覺王德方的嘴角猛然抽動了一下。
對方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目光陰沉不定。
丁五的話像一根刺,狠狠紮在他心裡——蔡京。
三年前那個雨夜,他親手調換了死囚,用一顆無名屍首冒充周侗,瞞過了蔡京派來的心腹。
可若此事敗露…
他喉嚨發緊,仿佛已經看到蔡京那雙陰鷙的眼睛盯上了自己。
“老爺…”
丁五見他沉默,試探著低聲道。
“不如…咱們乾脆把周侗…”
他突然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蠢貨!”
王德方猛地瞪向他。
“周侗一死,我兒王揚的‘伏虎拳’誰來教?你嗎?”
丁五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言。
王德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走,帶兩壇酒跟我去一趟地牢。”
——
陰暗潮濕的地牢裡,周侗盤坐在草席上,手腕上的鐵鏈早已磨出一圈血痕。
他閉目養神,仿佛對外界的動靜充耳不聞。
“周師傅,彆來無恙啊。”
王德方站在牢門外,臉上堆著假笑。
周侗緩緩睜眼,目光如刀。
“王縣令,許久不見,倒是越發富態了。”
王德方臉色一僵,隨即笑道。
“周師傅說笑了。今日來,是想請您幫個小忙。”
“哦?”
周侗冷笑。
“我一個死囚,能幫縣令大人什麼忙?”
王德方臉上堆滿了笑。
“最近,城裡來了個狂徒名叫花子遊,斷了我弟弟的手,還揚言要滅我王家滿門,所以…”
周侗嗤笑一聲。
“所以,你想借我的手殺人?”
王德方嗬嗬一笑。
蹲下身後將酒壇放在牢門前,輕輕拍開泥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