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她說些什麼,李天義卻搶先一步開口,語氣平靜道:“太後向來明察秋毫、鐵麵無私。”
“賢妃是太後選入宮中之人,可她行事不端,早已枉顧皇恩。”
“兒臣斷不敢因其身份而姑息,此等敗壞宮規者,留之無用。”
“若是此次放她一馬,今後再惹出什麼禍端來,隻怕也是給太後臉上抹黑。”
聽到李天義這番話,太後不由得喉頭一哽,麵色微變卻無法駁斥些什麼。
畢竟那鐵麵無私的名聲,是她苦心維係二十年的外衣。
“皇兒說得是。”
太後垂下眼睫,淡淡開口說道:“後宮乃皇兒家事,朝堂應議國政。”
“如今關中叛亂之事久拖不決,實乃大患,不知兵部有何對策?”
眼看著太後主動掀過此事,眾臣如蒙大赦,紛紛轉移話題。
“啟稟太後,關中亂賊攻勢漸烈,鳳翔失守,朝廷兵援遲緩,平叛之事恐不容緩。”
“前線鎮守的荀老將軍,年已七旬,恐力有不逮。”
“臣以為,或應召回問責,以換新將,振軍威。”
“臣等附議!還請陛下三思!”
“…………”
李天義靜靜看著他們,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待他們說罷,李天義突然起身,淡淡開口說道:“慢著。
李天義沉默地坐在金鑾殿上,看著朝臣們麵麵相覷的神情,腦中卻翻湧著過往的記憶。
在他的記憶中,這位荀仲遠將軍是個真正的鐵血之人。
他出生行伍,出身寒門,自十幾歲便在邊疆摸爬滾打。
三十年軍旅生涯,曆任邊防大將,打過北蠻、平過西羌,鎮過江南水賊。
一生大小數十戰,從未一敗。
朝中議政之人多半文弱佞巧,唯獨他從來都不屑與太監同席,更未曾依附過太後那一派。
哪怕後來太後執政,一道旨意便能廢立百官,他也隻是將令照辦,從不奉迎半分。
這等人,在過去的李天義眼中,是難得的清流。
可惜那時候的自己,隻會縮在簾後當個無用皇帝,哪有什麼本事庇護忠良。
而眼下這場“關中叛亂”,更像是一場精心安排的陷阱。
表麵看是災民造反,可原主就曾查過,那一帶連年旱災,災民哀鴻遍野。
朝廷雖說撥了賑災銀兩,但災民不但沒糧吃,反倒大批餓死街頭。
若真賑濟到位,怎麼可能反?
毫無疑問,有人貪墨了賑災之銀。
朝中諸部層層經手,卻無人負責。
戶部將這筆銀子撥出去了,工部說糧草運輸已按時出發,兵部則稱軍械整備無誤。
可到了前線,荀將軍手下隻有兩千老弱殘兵,連軍服都是拚湊來的,糧草更是三天一斷。
分明就是有人借兵敗之機,想讓他死在那片山河之間,然後順理成章打發歸田,甚至……銷毀這份異己忠骨。
新的知道了,李天義抬起眼,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冷意。
“皇兒莫非是在懷疑朝中有人暗中作梗,蓄意害將?”
太後似有所覺,微微頷首開口問道。
她語氣平和,聲線綿柔,聽不出一絲波瀾,仿佛隻是在關心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