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絕?歎西燕慕容忠》
墨詔初乾血已寒,袞衣未暖刃痕殘。
關河夢碎劍芒冷,禪位虛名史冊酸。
公元386年的春天,西燕政權的大旗在風中淩亂得像個醉漢。這已經是短短一個月內第三位皇帝被“請”下那臨時拚湊的“龍椅”——如果幾塊木板加個墊子能算龍椅的話。當前任皇帝慕容瑤還熱乎著的屍身被士兵們拖過營帳時,一位臉色大概比身上的素服還白的年輕人被推到了眾人麵前。實力派大佬、尚書慕容永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得能震落樹梢上最後一點殘雪:“此乃烈文帝慕容泓之子,天命所歸!”群臣互相瞅了瞅,隨即爆發出整齊劃一、感情充沛的歡呼——畢竟,周圍士兵們手裡明晃晃的刀劍在陽光下閃爍的樣子,總是格外能激發群眾發自肺腑的擁戴熱情。
這位被命運像拎小雞一樣拽到舞台中央的年輕人,正是慕容忠。自從他那位帥得驚天動地的叔父慕容衝在長安城外被部下捅了個透心涼,西燕政權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高速旋轉的“皇位大甩賣”漩渦。皇帝換得比走馬燈還勤快,短短數月間,從段隨到慕容顗到慕容瑤,龍椅上已經換了三位“體驗用戶”。輪到慕容忠被推上寶座時,史官們大概都懶得問年齡了——在那種朝不保夕的亂世,年齡?不過是閻王爺生死簿上的一行可有可無的批注罷了。
一、鮮卑慕容家的“天選打工人”
當慕容忠戰戰兢兢、屁股可能隻敢挨著半邊坐上那把吱呀作響的“龍椅”時,他背後的慕容永嘴角大概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屬於“幕後大boss”的微笑。這位真正的操盤手非常“謙遜”地讓新皇帝給自己封官:太尉、尚書令、河東公...一連串閃亮的頭銜像冰糖葫蘆一樣被串起來,甜頭全進了慕容永的口袋。而慕容忠唯一得到的實惠,可能就是能在官方文件詔書)上第一個簽名——前提是他能活到下次需要簽名的時候。
慕容永雖然把皇帝當成了高級提線木偶,但治國理政居然還有點真本事。他推行“寬鬆平和”的法令,讓被戰火和遷徙折騰得筋疲力儘的鮮卑部眾難得喘了口氣。四十萬鮮卑人,男女老少,拖家帶口,像一股龐大而疲憊的洪流,緩緩向東移動。塵土飛揚的隊伍裡,母親安撫著哭鬨的嬰兒,老兵擦拭著生鏽的刀劍,所有人心裡都揣著一個滾燙的夢——回到遼東那片魂牽夢縈的故土,結束這望不到頭的流浪生涯。
好不容易挪到山西聞喜地界,探馬帶來的消息像一盆冷水潑進了滾油鍋:“大事不好!慕容垂在中山今河北定州一帶)稱帝,建立後燕了!”隊伍瞬間炸開了鍋。這位後燕的開國君主不是彆人,正是威名赫赫的前燕戰神慕容垂,論輩分,他還是慕容忠正兒八經的叔祖父!慕容永摸著胡子陷入了沉思:繼續往東走?慕容垂磨刀霍霍,正愁沒理由收拾“僭越”的親戚呢;掉頭回關中?關中早被姚萇的後秦政權吃得渣都不剩了。真是進也憂,退也愁!老狐狸慕容永大手一揮:“彆走了,就地築城!”於是,四十萬人化身基建狂魔,就地取材,夯土築牆。一座嶄新的城池在黃土高原上拔地而起,得了個充滿美好願望的名字——“燕熙城”取燕國興盛、百姓和樂之意)。名字是挺美,但城裡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和平,頂多是暴風雨前那點可憐的寧靜。
二、龍椅?不,是“針氈體驗位”
在燕熙城那略顯寒酸的“皇宮”裡估計還沒當年鄴城一個將軍府氣派),慕容忠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如履薄冰,大概連呼吸都得看人臉色。每日上朝,他總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偷瞄慕容永的表情——尚書令大人眉毛要是那麼不經意地一挑,小皇帝就能緊張得差點碰倒禦案上那個唯一的“奢侈品”:陶杯金樽玉盞?彆做夢了,逃難路上早拿去換救命糧了)。群臣奏事時,目光都默契地越過皇帝頭頂,仿佛龍椅上坐著的是一團會穿龍袍的空氣。史書上記載了一次慕容忠難得壯起鼠膽,對糧草調配提了點個人看法,朝堂瞬間安靜得連老鼠打洞的聲音都成了立體環繞音效。直到慕容永輕咳一聲,慢悠悠吐出“陛下聖明”四個字,眾臣才像被按了播放鍵,齊刷刷跟著山呼聖明,場麵堪比一群訓練有素的提線木偶集體廣播體操。
彆看西燕實際控製的地盤小得在地圖上都快用放大鏡找了,卻硬生生塞下了四十萬鮮卑人最後的希望。慕容永的治國小才華在這個“彈丸避難所”裡意外綻放:簡化繁瑣律法,平息部族間雞毛蒜皮的爭端;組織流民屯田開荒,讓大家重新拿起鋤頭當回農民;甚至還恢複了極其簡易版的科舉——考場上,幾個白發蒼蒼的老儒生激動得熱淚盈眶,哆嗦著手默寫《論語》,仿佛在這兵荒馬亂之地,文明的火星子又頑強地亮了一下。然而,城牆上日夜了望的哨兵心情可輕鬆不起來:東麵,後燕鐵騎揚起的煙塵越來越濃,馬蹄聲似乎隱隱可聞;西邊,後秦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透著不懷好意。燕熙城,成了風暴眼中一座孤零零的違章建築,而風暴,正獰笑著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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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月:體驗卡到期,強製下線
六月的烈日像個大烤爐,無情地炙烤著燕熙城那土坯糊的城牆。慕容忠在簡陋的“行宮”裡坐立不安,冷汗可能比外麵的太陽還猛。他剛收到點風聲:慕容永最近和心腹大將刁雲等人,經常搞“深夜茶話會”,內容不詳,但肯定不是討論詩詞歌賦。這一夜,當刁雲帶著一身殺氣可能還帶著點汗味)的親兵踹開寢殿大門時,慕容忠心裡大概反而升起一種“該來的終於來了”的解脫感。刀光一閃,史書用最簡潔也最冷酷)的筆調記下:“夏六月,刁雲等殺忠”《資治通鑒·卷一百六》)。沒有悲壯的最後一搏,沒有煽情的臨終遺言,隻有乾巴巴的死亡通知,字數少得可憐。而幕後總導演慕容永,則在眾人“情真意切”的“勸說”下,一臉“勉為其難”地接過了河東王的印綬,這演技水平,擱十六國時期高低得拿個“影帝”。
慕容忠從被推上皇位到變成一具屍體,滿打滿算不到三個月。這出荒誕不經的帝王體驗卡,簡直就是西燕這個短命政權的完美縮影——三年換了七位皇帝,平均在位時間可能還沒地裡一茬韭菜長得快。後世史家提起這段,嘴下都不留情麵:“所謂燕主,譬如弈棋,百二十日間三易帝位。”形容皇位更迭比路邊攤換招牌還隨意)。
四、慕容氏的英雄夢
燕熙城的夯土城牆可能還沒完全乾透,慕容忠的血就已經徹底滲進了黃土,成了這片土地最新的“肥料”。當慕容永接過“河東王”的印綬沒多久就升級稱帝了),他大概以為自己是終結這場“皇位蹦極”遊戲的最後贏家。可惜,曆史這位編劇最喜歡黑色幽默——僅僅八年後394年),這位西燕末代皇帝就被他族兄慕容垂揍得滿地找牙,兵敗被俘,腦袋搬家,成了後燕都城展示櫃裡的“榮譽勳章”。慕容氏幾代人金戈鐵馬、逐鹿中原的英雄夢想,最終在殘酷的自相殘殺中碎得稀裡嘩啦,一地雞毛。
五、結語
在浩如煙海、英雄輩出的史冊裡,慕容忠的名字小得像一粒塵埃。他像顆被狂風吹上浪尖的水滴,在五胡十六國混亂的夜空中一閃即逝,連點像樣的光芒都沒來得及發出。但當我們拂去厚重的曆史塵埃,這個“三個月皇帝”的荒誕劇本,恰恰是那個時代最痛的注腳——在權力的血腥絞肉機裡,所謂“天命所歸”,很多時候不過是劊子手行刑前,假惺惺念的一句台詞罷了。四十萬鮮卑人東歸的足跡早已被歲月風沙徹底掩埋,唯有山西聞喜縣郊外,燕熙城或其後身長子城)的殘垣斷壁猶在荒草叢中沉默。站在那片黃土之上,側耳傾聽,風中仿佛還回蕩著一個龐大族群在曆史夾縫中流浪的沉重悲歌,以及那個被命運戲耍的年輕人,走向冰冷刀鋒時,那聲無人聽見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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