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北涼初主帝王生涯的終結
公元401年六月,河西走廊的張掖城今甘肅張掖),曾經的王宮如今成了修羅場。北涼王段業,這位五年前還被萬眾簇擁著登上王位的“開國之君”,此刻正涕淚橫流,對著圍上來的叛軍苦苦哀求:“我當初孤身一人來到涼州,本就是被你們大夥兒硬推上這位置的!讓位?沒問題!我這就讓!隻求各位好漢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讓我東歸長安,見見妻兒老小,行不行?”話音未落,叛軍首領沮渠蒙遜一聲冷笑,轉身對身後殺氣騰騰的士兵們高聲喊道:“諸位聽聽!現在想起家人了?他當初砍彆人腦袋、殺忠臣良將的時候,可曾手軟過半分?”士兵們群情激憤,山呼海嘯般回應:“殺!殺!殺!”——寒光閃過,亂刀齊下。這位在十六國亂世中如同坐上過山車般的君主,其充滿黑色幽默的帝王生涯,最終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句號,倉促收場。
第一幕:天上掉王冠,砸中一儒生——秘書的“被迫營業”帝王速成班
段業,籍貫京兆今陝西西安),標準的關中學子,肚子裡裝的是四書五經,手裡握的是毛筆而非刀劍。在五胡十六國那個比“吃雞”決賽圈還混亂血腥的年代,他的職場起點相當“文職”——後涼氐族呂光建立)將領杜進手下的一名文書秘書記室)。主要工作?寫寫戰報、抄抄公文、潤色發言稿,屬於領導背後的“筆杆子”。不過,這“筆杆子”運氣不錯,跟著杜進西征西域立了點功勞具體啥功勞,史書沒細說,估計是文書工作做得好,或者寫了篇精彩的戰報?),居然意外升官了,當上了建康太守。
敲黑板劃重點:此建康非彼建康!不是那個“南朝四百八十寺”的南京建康,而是遠在甘肅張掖高台縣的一個邊塞小城!這地方,風沙大,羌胡雜處,屬於典型的“鳥不拉屎,但戰略位置很重要”的類型。段業在這裡,大概就是每天看看公文,管管民事,寫寫詩賦,對著大漠孤煙發發思鄉之情,小日子過得可能還挺“佛係”。
命運的魔幻轉折點發生在公元397年。後涼王朝內部自己先打成了一鍋粥呂光死後諸子爭位),早就心懷不滿的匈奴貴族沮渠男成和他那個“人狠話不多”的堂弟沮渠蒙遜這倆兄弟可是日後的大主角!),覺得時機成熟,決定扯旗造反。造反需要啥?需要大義名分,需要一麵能忽悠人的“正統”旗幟啊!自己當老大?太直接了,容易成靶子。找來找去,目光鎖定在了建康太守段業身上。
為啥是他?
漢人身份:段業是正兒八經的漢人士大夫,在胡人政權林立的涼州,有天然的號召力至少理論上是)。
有點小名氣:當過呂光大將的秘書,又做過太守,不算無名小卒。
最重要:看著“麵”!性格溫和,甚至有點懦弱,一看就是好控製的“吉祥物”。
於是,沮渠兄弟帶著兵,呼啦啦就把建康城給圍了。沮渠男成隔著城門牆頭,對著裡麵喊話想象一下那個場景,頗有點土匪勸降員的味道):“段太守!呂氏王朝眼瞅著就要完蛋啦!您這樣的大才,何必給他們陪葬?涼州不可一日無主啊!來來來,您出山,當我們的領袖!我們兄弟鞍前馬後,為您效勞!”
城裡的段業一聽,估計腿肚子都轉筋了。啥?讓我當老大?造反?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他縮在城裡,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彆!彆找我!各位好漢饒了我吧!我就想安安靜靜地當個太守,批批公文,看看風景,歲月靜好,與世無爭!”
這一僵持,就是二十天。城裡的老百姓和守軍可受不了了。圍城啊!沒吃沒喝,還要擔驚受怕。大家夥兒急眼了,圍著段業七嘴八舌:“大人!您就從了吧!跟誰乾不是乾?總比大家一起困死強啊!”“是啊大人,您當領袖,我們才有活路啊!”史載“郡人高逵、史惠等”也勸他順應“天命”。
段業被架在火上烤,看看城外黑壓壓的叛軍,瞅瞅城內眼巴巴的軍民,再摸摸自己的脖子,長歎一聲,一跺腳:“罷了罷了!這燙手的山芋,我接了!”於是乎,公元397年五月,段業被擁立為“使持節、大都督、龍驤大將軍、涼州牧、建康公”。——北涼政權,就此在邊塞小城建康,草草掛牌開張。這開國,開得有點潦草,有點趕鴨子上架,充滿了“被迫營業”的無奈。
想象一下當時的登基大典如果有的話),段業握著象征權力的玉璽或印信,手恐怕抖得跟篩糠一樣。他心裡門兒清:槍杆子都在沮渠兄弟手裡呢!於是,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非常“識相”地把軍政大權一股腦兒塞給了男成當尚書令,總管朝政)和蒙遜當張掖太守,掌軍權)。自己呢?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一頭紮進了占卜巫術的世界裡,研究星象、龜甲、筮草去了。活脫脫一個“甩手掌櫃”型掛名董事長,聘請了兩位“職業經理人”打理公司國家),自己安心當起了“玄學大師”。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第二幕:佛係治國,玄學導航——占卜盤上的王朝能走多遠?
段業同誌,堪稱中國曆史上最“省心”、最“佛係”的開國君主。他的治國方針,總結起來就倆字:“隨緣”。
隔壁鄰居後涼大將呂纂帶兵打仗,撤退時大搖大擺地從北涼邊境路過。北涼將領們緊張兮兮地跑來報告:“大王!好機會!呂纂撤軍,隊形散亂,咱們半路殺出,定能大獲全勝!”段業一聽“打仗”倆字,眉頭就皺起來了,猶豫不決。結果呂纂那邊呢?有人也擔心北涼偷襲。呂纂哈哈一笑,自信滿滿地說:“放心吧!段業那家夥?他這人啊,就會守城!我借他十個豹子膽,他也不敢出城半步!”果然,段業就真縮在城裡,目送著後涼大軍揚長而去。這“慫”名,算是徹底坐實了。
他治國還主打一個“聽勸”——但偏偏隻聽一半,或者專挑“錯誤答案”選!堪稱“反向錦鯉”體質。
案例一:追還是不追?這是個問題!有一次,後涼軍隊殘部撤退。沮渠蒙遜這位職業經理人眼光還是很毒的)分析說:“窮寇莫追!他們雖然敗了,但困獸猶鬥,咱們追上去容易吃虧。”段業一琢磨:“不對啊!兵法雲‘宜將剩勇追窮寇’!蒙遜這小子是不是怕我立功?”於是大手一揮:“追!”結果呢?慘遭反殺,差點把自己小命搭進去,最後還是靠蒙遜帶兵趕來救命,才撿回一條命。典型的“不聽蒙遜言,吃虧在眼前”。
案例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我偏反著來!有個叫臧莫孩的將軍,以勇猛著稱。沮渠蒙遜提醒段業:“大王,臧將軍勇則勇矣,但謀略不足,讓他獨自守城西安,非今陝西西安,在今甘肅張掖附近),恐怕不妥,這不是修城池,簡直是給他修墳啊!”這話夠狠,也夠直接。段業呢?覺得蒙遜是不是嫉妒人家?或者覺得勇將就該重用。於是,他“力排眾議”其實主要排的是蒙遜的“議”),堅持委任臧莫孩守城。結果呢?史書記載“俄而為呂纂所敗”,轉眼間就被後涼名將呂纂擊敗,臧將軍光榮戰死。蒙遜那句“修墳”的毒舌預言,精準應驗,堪比烏鴉嘴開光。
案例三:盟友?還是餓狼?有一次,南涼禿發鮮卑政權)派兵來“支援”北涼對抗後涼。段業一看援軍來了,熱血上頭難得一次!),擼起袖子就要親自帶兵出去和南涼“並肩作戰”。沮渠蒙遜趕緊拉住他:“我的大王啊!您清醒點!南涼禿發家那是出了名的‘趁你病要你命’,他們哪是來幫忙?分明是聞到肉味想來分一杯羹,甚至想吞並咱們呢!”段業被兜頭一盆冷水澆醒,瞬間從熱血青年變回佛係大叔,秒慫退兵。
更離譜的是他對巫術占卜的癡迷程度,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史書毫不客氣地記載他“尤信卜筮、讖記、巫覡、征祥”。啥意思?就是超級迷信算卦、預言書讖緯)、跳大神的巫師巫覡)和各種所謂的“祥瑞災異”征兆。好好的朝堂,快被他搞成了大型跳大神現場。國家大事?軍事決策?人事任免?統統不如龜甲上的裂紋和巫師的神神叨叨重要!
這種“玄學導航”治國,不出事才怪。最典型的受害者叫馬權。馬權是段業手下的門下侍郎相當於高級秘書或顧問),史載此人“有俊才,驍勇得士心”,是個有真才實學、有能力、還得人心的人才。可惜,他太優秀了,優秀到引起了沮渠蒙遜的深深忌憚。蒙遜想除掉這個潛在對手,就跑到段業麵前打小報告:“大王啊,您可得小心馬權!這小子才華橫溢,又深得人心,我看他將來必成大器……嗯,對您來說,恐怕不是什麼好‘器’啊!”段業一聽,心裡咯噔一下。再聯想到最近占卜可能顯示的“不利”征兆,或者巫師幾句模棱兩可的暗示,“讒言+迷信”的致命配方立刻生效。段業大手顫抖的手?)一揮,馬權人頭落地!一個能臣,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成了段業“佛係+玄學”治國方針下的冤魂。這操作,簡直是自斷臂膀,把“昏聵”二字刻在了腦門上。
第三幕:與虎謀皮——匈奴兄弟的權謀遊戲,誰是獵物?
段業對沮渠蒙遜的感情,那叫一個複雜糾結,堪比坐過山車。一方麵,他極度依賴蒙遜的軍事才能來保命畢竟自己打仗是真不行),北涼能站穩腳跟,蒙遜的拳頭功不可沒。另一方麵,蒙遜這家夥能力太強、功勞太大、威望太高,而且眼神裡總透著一股子桀驁不馴的野性,讓段業這“董事長”坐立不安,生怕哪天就被這位“總經理”給架空了。
為了搞點“帝王心術”,玩點權力平衡,段業想了個“妙招”:把蒙遜從張掖太守的位置上調開,派到臨池今甘肅張掖東)去當太守。同時,把自己的堂叔也有說是同族)沮渠益生提拔為酒泉太守,意圖很明顯:用堂叔來製衡堂侄蒙遜是男成的堂弟,和益生是同族)。這招在職場或許有點用,但在刀頭舔血的亂世,麵對沮渠蒙遜這樣的梟雄,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沮渠蒙遜何等人物?表麵上恭恭敬敬領命赴任,對段老板的“栽培”感恩戴德。背地裡呢?他立刻找到沮渠男成男成此時是段業的尚書令,位高權重),開始吐槽加煽動:“大哥!你看看咱們這老板!又蠢又笨才思平庸),還疑神疑鬼輕信讒言)。跟著這種老板,能有啥前途?咱哥倆拚死拚活打下這點基業,難道就為了伺候這麼個主兒?不如……咱把他換了,你來做皇帝!咋樣?”原話:“段公愚闇,非撥亂之主……男成素得眾心,而憚於害己。”)
沮渠男成一聽,嚇得魂飛魄散!他性格相對忠厚或者說保守),對段業還有那麼點“擁立之情”的包袱。他趕緊勸阻蒙遜:“使不得使不得!段公是我們擁立的,現在反他,這叫忘恩負義!要遭天打雷劈的!咱不能乾這事!”原話:“人既親信,未有間隙,不可也。”)蒙遜看男成油鹽不進,心裡暗罵一聲“榆木疙瘩”,但表麵上隻好暫時作罷,心裡的小算盤卻撥拉得更響了。一個除掉段業和男成、自己獨攬大權的陰謀,在蒙遜心中逐漸成形。
致命一擊在公元401年四月降臨原文六月是段業被殺時間,政變發生在四月)。沮渠蒙遜精心策劃了一場毒計。他先是約沮渠男成一起去蘭門山祭祀借口找得挺好)。然後,轉頭就跑到段業那裡告密,演技爆棚:“大王!大事不好!男成要造反!他準備利用祭祀的機會,在蘭門山設伏乾掉我,然後帶兵回來奪您的位子!您要是不信……您看好了,他明天肯定會來向您請假去祭祀!”原話:“男成欲謀叛,許以取假日作逆。若求祭蘭門山,臣言驗矣。”)
段業一聽,半信半疑。第二天,沮渠男成果然像往常一樣,來向段業請假,說要去蘭門山祭祀。段業一看:天哪!全讓蒙遜說中了!這還了得?他二話不說,立刻下令逮捕男成!男成被五花大綁押上來,一臉懵逼加悲憤,對著段業怒吼:“大王!您糊塗啊!這是蒙遜的圈套!他早就想除掉我,現在又想借您的手!我要是死了,他必定立刻造反!您就等著看吧!”原話:“蒙遜欲謀叛,先告臣,臣以兄弟之故,隱忍不言。以臣今在,恐部眾不從,與臣克期祭山,返相誣告。臣若朝死,蒙遜必夕發……”)段業此刻已經被“預言應驗”的恐懼和猜忌衝昏了頭腦,哪裡還聽得進去?他認定男成是在垂死掙紮,狡辯抵賴。於是,一代豪傑沮渠男成,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死在了自己擁立的“主公”刀下。段業親手砍掉了自己最重要的一根支柱,還自以為清除了一大隱患。殊不知,他正精準地踏入了蒙遜為他挖好的墳墓。
男成被殺的消息傳來,沮渠蒙遜的表演時間到了!他捶胸頓足,嚎啕大哭哭得有多真?天知道!),對著手下的將士和周邊被他煽動起來的羌胡部落首領們高呼:“我大哥男成!忠肝義膽!一心為國!竟被昏君段業冤殺!此仇不共戴天!諸位!隨我起兵,為男成大哥報仇雪恨!”原話:“男成忠於段公,枉見屠害,諸君能為報仇乎?且州土兵亂,似非業所能濟。吾所以初奉之者,以之為陳、吳耳,而信讒多忌,枉害忠良,豈可安枕臥觀,使百姓離於塗炭。”)“為兄報仇”的大旗瞬間豎起,極具煽動性。男成平時人緣不錯,加上蒙遜的威望和許諾,羌胡部落紛紛響應,短時間內就聚集起一支萬人的叛軍,氣勢洶洶直撲北涼都城張掖。段業這下真是捅了馬蜂窩了!
更荒誕、更黑色幽默的是段業的平叛人選。麵對蒙遜的大軍壓境,段業手下無人可用能打的要麼被他自己殺了,要麼就是蒙遜的人)。他病急亂投醫,竟然把之前因罪下獄的將軍田昂給放了出來,讓他帶兵去抵抗蒙遜!這操作,連他身邊的將領都看不下去了。一個叫王豐孫的將領急得直跺腳,苦苦勸諫:“大王!使不得啊!田昂這家人,世代都是‘反骨仔’!他爹田承愛當年就反複無常,他也不是啥好東西!放他出去,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嗎?”原話:“西平諸田,世有反者,昂貌恭而心很,不可信也。”)
段業此刻已經是六神無主,急得快哭了:“那你說怎麼辦?除了他,現在還有誰能打得過蒙遜啊?啊?你說啊!”原話:“吾疑之久矣,但非昂無可以討蒙遜者。”)他最終還是把兵權交給了田昂。
結果呢?曆史再次證明,段業的眼光和運氣,差得令人發指。田昂帶著軍隊,大搖大擺地出城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走到半路,直接掉轉馬頭,帶著部隊就投奔了沮渠蒙遜!更絕的是,他的侄兒一說兄弟)田承愛就是王豐孫提到的那個“反骨爹”的兒子?),當時正擔任張掖城的守將。他一看叔叔都投了,二話不說,直接打開城門,喜迎叛軍入城!——社死現場,莫過於此。段業最後的救命稻草,不僅沒救命,反而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順帶還給他開了城門!這“佛係”+“玄學”+“反向用人”組合拳打下來,北涼政權這艘船,想不翻都難啊!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第四幕:曆史濾鏡下的“錯位人生”——傀儡開國者的是非功過